到了晚一点，又到稍远一点的自己常往的商业街那边去，那边人比小区周边更多，相对的房租也比这边更贵，不过那边恐怕不适合开小门铺小摊位，而只能做饭店饭馆等中小型营业场所。小路子突然来信：干啥，码头不闯了，准备直接跳江了（狗头）小路子：没钱，就是因为没钱才进厂打螺丝的，要是有钱我直接躺平退休了小路子：劝你别干（捂脸）看着人家赚钱的，到你手里未必赚钱，要手段的，要成本的小路子：越简单的东西越不容易搞，因为门槛低，涌进来的人多，市场就那么大，想在里面站起来不容易的，你除非搞个什么高端的，高科技的，牛逼的，不然一般那些，建议别摸，一搞准死，没什么意思小路子：赚不赚钱很大一个东西叫嗅觉敏感，先知预测，很多东西，如果你没那个敏锐力，当你知道的时候，全世界一半的人都知道了，而那些人已经把钱卷的差不多了，剩下市场小，饭难吃，骨头渣小路子：老老实实搬你的砖吧，不创业，起码饿不死（捂脸）小路子：不行找你姐，去他那儿当司机干保安，叫你姐夫随便砸你几百万（捂脸）……李某边看边笑边骂，边在心里哇哇的喊，喊完了，发一阵呆，还是把刚刚按好的电话拨出去，等人接通：“欸喂——我看你在崇门大街有个门店要转让啊？房租多少钱啊，一年起租啊？里面多大啊，哦——这样啊，上面二楼跟一楼一样的吗，还是有包间啊？哦，哦，行我知道了，嗯，哦，好，好。”能言者之，未必能行，老板随意三两句已经听出来他接不了的。招聘软件里的简历依旧杳无音信，李某躲在驾驶室座里暗自彷徨，隔一块玻璃和一个车架的外面世界上，大家好像都是没有血肉的游魂，说说笑笑的表情浮于表面，萎靡不振的身体被抽了筋骨，低头赶路动作像提线木偶，天空明明明亮清透，看来却也像人脸满载疲惫。要开店这个计划在这一刻彻底落幕了。不怪小花女士说又，他惯来这样，每每这样，先是鸡血狗血好几天通宵达旦的构思杜撰，接下来没有接下来，从想当老板那一刻他已经化身老板了，却永远不会真正成为老板，心里已经创业成功，稳稳当当一笔一划走向致富路，手脚也在一点一点往前摸，找门路找机会找正确的方法，然后仅限于此。或许是没人支持的孤独，或许是没人商量的胆怯，或许是没人肯定的恐惧，或许是自己也在心里认定，算了，老老实实的吧。做什么生意啊，有那个命吗，搬你的砖吧。可打工真的很煎熬啊，打工没有出头之日啊，打工太窝囊了啊，打工真正没有一刻是开心快乐的啊……更不开心快乐的是，比打工更煎熬更窝囊的是打不到工，没人要你去打工！没工可打！隔着手机，李某把一整张脸皮都撕下来包裹在屏幕上了：真要死翘，找不到活儿，我在这行，到头了你稍微得工资过得去的吧，都别说有没有前途，前景上有没有上升空间，首先得活啊，得还房贷吃饭，要养娃啊！得吃喝拉撒啊，要喘气啊，还想要喘匀称的气啊。直接开个彩票店吧，自己打自己兑，一万张里总有一张是靠近的，哪怕不中奖，中个百千的……呸，啧。小路子：骑驴找马呗，先找个凑合的，或者你就慢慢找，总有一个双方都满意的，将就的，你不是说你同学找了一两年还在家里吗？你这才几天，急啥小路子：我现在每天都巴不得给我n+1，我拿钱走人小路子：（捂脸）没班上想上班，让你天天上班你又天天想离职李某：主要太没优势了，真不好找，知之知明我还是有的，找不到了李某：会饿死啊，真会饿死，找不到活儿那种感觉，真的，要命谈不上心力交瘁，但就是一口气不顺畅，进去艰难出来也阻塞，郁郁茫茫，浑浑噩噩，他本来是心大容易过的人，天大的事往前走两步就忘了，可他却也是芝麻绿豆也要捡起来这藏那藏，一点过去老久的鸡毛蒜皮时不时还要翻出来嗅一嗅的人。心上一时自我安慰得过且过，一时万念俱灰事事无成彻底放弃，这样的人你可以说他生性乐观积极，也可以说是逆来顺受没有长进，还可以说他愚蠢窝囊无知无畏，但总之，没心没肺活着不累。小路子又用打趣的语气调侃：不行你先干着，事成了我再入股，分一杯羹李某：别闹吧，我有那脑子也行了，我只会吹牛，只会这想想那想想，只会刷盘子小路子：但我没钱（艰难），搞不好明天后天我就得跟你一起刷盘子，保不齐哪天领导就给我一封辞退信了小路子：昨晚我们主管喝酒，跟我们说这部门干的好，能撑到明年七月，干的不好就这个年底（捂脸）让我们赶紧想想有什么好去处，能跑赶紧跑小路子：不好混现在，大家都一个样说时间过得慢，啥事没干眨个眼睛就到饭点了，可说时间过的快，李某从中午12点干饭到现在这么久过去，时针竟然只短短从一点走到三点半，搁在平时别说下班，就是放学接娃也还有一两个小时，这漫长的。招聘网里还是那些无卵用的，因为刷来刷去总是那些，李某甚至怀疑那一池子的浮水是不是都是虚假信息，只是为了曝光率，为了打开各公司的知名度和人事的kpi。李某又决定，不行这么吧，贸然开店恐怕是风险太大，不然先去人家店里研究看看？你比如开水果店先去卖卖水果，开饭店先去干个收银或者跑堂？开酒店开宾馆先去找找前台？外卖还是堂食，住宿和遛弯儿，先看看人家是怎么干呗，不是说每个行业都有它不能说的潜规则嘛，先进去摸摸底呀，探探虚实呀，看看是什么行情猫腻，好的怎么发起来的，挂的怎么倒下去的。上班的日子麻木不仁，没上班的日子也浑噩恍惚，怎一个行尸走肉了得啊，哎！：（）我刚中了五万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