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大田瑞希,荒村拓也揉了揉眼睛,收起稿纸。突然,一张鲜红色的卡片伸到了他的眼前。三菱ufj银行卡。而拿着它的,是一只纤细且白皙的手。荒村拓也顺着手看去。有够罕见,是臭着脸的种田桑。从前那位总是面露大方笑容的种田桑被藏哪去了?“种田桑,我说过,不要你的钱。”荒村拓也说着,推回了银行卡。“这张卡里有800多万日元,是我成为正式声优第一年攒下来的,一直没有花。”种田理纱不管不顾,强硬得塞进了他的外套口袋,“还有,这笔钱不是我给你的,是我买下你作品原稿的费用。”说完,她又一把抢走了荒村拓也手里的稿纸。荒村拓也拿出银行卡,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嗯…这样的话,那这800多日元万恐怕不够,试问有人能用800万日元买下夏目漱石第一本作品的原稿吗?”他此刻就像是一名精明奸诈的古董贩子,昧着良心吹捧着自己的手头上的商品,还厚颜无耻得将自己比作了日本近代文坛最杰出作家之一的夏目漱石。种田理纱对他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剩下还没写的稿子记得及时给我,不要尝试拖稿。”这是她自再次见到他后第一次露出如此明显的神态动作。“放心,我这个人对待带有工作性质的事情向来喜欢速战速决。”荒村拓也回到了咖啡桌前,将自己那杯递给了种田理纱,“种田桑,焦糖玛奇朵,要尝尝吗?”种田理纱接过咖啡,问道:“你喝过吗?”荒村拓也不在意得回答:“喝过,希望你不会嫌弃这杯精美拉花被我破坏掉的咖啡。”咖啡豆、牛奶与焦糖融合的香气扑鼻而来,种田理纱拿起杯耳尝了一口,“好甜,我记得你不爱喝很甜的饮品。”“那是以前,璃乃最近老是给我冲这个喝,习惯了。”荒村拓也耸了耸肩,“你应该很了解她,她就喜欢这些甜得要命的东西。”“讲实话,我原本不是很理解那位创造出这个品类咖啡的咖啡师的想法,咖啡可以提神,可糖分摄入过多有概率想睡觉,两种互相冲突、互相抵消…所以意义是什么?”“意义…这种东西很重要吗?”种田理纱坐到了荒村拓也对面,断断续续得、小口小口得喝着那杯棕黄色小水儿。她似乎喜欢上了这个味道。“我过去很爱钻牛角尖,也或许是因为习惯,我抵触着所有浪费时间——也就是所谓没有意义的事。”荒村拓也闭上眼,靠在椅子上假寐,声音却依旧清晰。“可每当我规避掉这类事后,我就发现我的时间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空档,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的时间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宝贵、稀缺。”“我的时间很多,甚至大部分时间都很空闲,以至于避开那些被我视作麻烦的事后,都无所事事。”“有没有意义并没有那么重要,就像我两年前在代代木公园第一次遇到种田桑,那时的你病情随时有复发的风险,可依旧还在追逐那虚无缥缈、看起来已然死去的梦想。”“不错的感悟。”种田理纱低头看似漫不经心得翻着稿纸,“荒村君你可以把这些都写进书里。”荒村拓也睁开眼睛,将她的动作全都收入眼底,“我写的是故事,总的来说该归类到小说里,刚才讲的那些大道理填写进去就是注水了。”“为什么选择文春投稿呢?”种田理纱又问,“你和文春的是是非非都可以出一部电视剧了吧?”“什么电视剧?《声优:八卦记者的春天》?”荒村拓也上来就给这部尚未出世的电视剧取了一个十分难绷的名字。“不许打岔。”种田理纱淡淡开口。“不愧是持有教师资格证书的人,教训起人来颇有威严。”荒村拓也毫无诚意得拍了两下手掌,随后讲起了自己的投稿之旅。“日本在传统文学领域影响力较大的就那么几家,东京堂、讲谈社这几家我也投过,可都石沉大海,可能他们的编辑在知道是我投稿时就不抱什么希望、被直接pass掉了。”“集英社、小学馆我也想过,但我又想了想,这两家主要专注于儿童和青少年群体,我这个故事投过去大概率不太合适。”“最后没办法我只好投到了文春,结果你也知道了,顺利得通过,我个人觉得,作品也许不错,但依照文春的脾性,他们估计更多的是想利用我声优的身份进行炒作。”“那位大田编辑看起来不像这么现实的人,她应该是一个真心喜爱文学的人。”种田理纱在荒村拓也与大田瑞希交谈时就坐在不远处,她能感受到对方在审阅作品的认真程度。“这点我不否认,她的确是要比一般编辑更加热爱文字之间的排列组合。”荒村拓也总共也就认识大田瑞希这么一位编辑。话语停顿了一下,他又说:“但别忘了,出版社的目的始终是盈利,尤其是文春,为了盈利他们会用尽一切可能利用的资源,就比如我是个小有名气的声优这一信息,要知道他们之前为了热度连各种假消息都可以乱放,何况这个呢?”,!“至于大田编辑,她在文春干了十几年,肯定知道这个道理,签下我的书,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方面的考虑,种田桑你信不信,过几天签约前,她一定会向我争取炒作的许可。”种田理纱微微叹了口气。她内心认为荒村拓也说的是对的,可又不想他对,她不希望对方永远这么理性,看待问题时永远这么清醒。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可以理性、可以清醒,但荒村拓也身上却始终缺乏着一份人身上天生就具备的“愚昧”,那是一种为了某种东西可以头脑发热不考虑任何的情绪。他会冲动,但他的冲动又总带着衡量、考虑,这并不正常,这与“人”这个字的割裂感太强了。甚至于让她觉得,自己从未触动过他的心。种田理纱不再吱声,埋头翻着稿纸,翻着翻着,她渐渐得被那一段段用板正字体手写出来的文字吸引。“1994年,这是一个热到人们想要把体内器官都翻出来在凉水里洗一洗散散热的夏天。我在空荡的屋子里吃着母亲从外面买来的快餐,过完了我的八岁生日。我至今记得,母亲接完电话离开时疲倦的背影。她忘记了我的生日。可我并不怪她。她很累,且生下了我,给予我优渥的家庭条件。她给了我很多,而我还无法反哺,更无法向她索取更多。我只是很担心她…”:()大学毕业,被青梅竹马拉去当声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