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听了一耳朵。
他懒得再打听威姿埃特口中什么惩罚什么敬称,打了个哈欠蛄蛹了一下,又往威姿埃特怀中蹭了蹭,“你好麻烦哦,威姿埃特。”
威姿埃特强迫自己放松,面无表情地一手扒拉着火堆,勉强腾出一只手摁住不停翻腾的沈白,低声道:“你要确保军团长出去之后,不会因为你靠着我睡了一晚上而迁怒我。”
赶在沈白抬起眼之前,威姿埃特充满求生欲地补充道:“我知道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以防万一。”
他腰部左侧不浅的伤口被黑发孩子柔软的身体挤压,生出沉闷的疼痛。
沈白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挤挤挨挨地又蹭了蹭。
威姿埃特不确定沈白是不是故意的,反正他快要痛死了。
俊美的绿发少年撑着额头,想了无数遍沈白的美好未来,又想了想他现在一把推开沈白的悲惨未来,才勉强挂起一个微笑。
他调整呼吸,从牙缝出挤出一句:“您睡吧,靠着我。”
当真能迷迷糊糊睡着的沈白听了应许,理所当然地手脚并用往威姿埃特怀中挤去。
沈白闭着眼睛,小声说:“你可以披着我的大氅。”
威姿埃特微笑着:“我不配。”
沈白睁开眼,困惑地抬头瞥了眼绿发少年。
“你好像那时候被修捉弄的我哦。”沈白小声笑了起来,“这么一想,我好像有点理解他了。”
“不过我还是讨厌他。”沈白的声音越来越小,靠在威姿埃特怀中,慢慢地闭上眼睛。
他睡着了。
威姿埃特抬起头,默然吐出一口气,激烈摇摆的心情如同风浪肆虐的海面上的小舟,摇摇欲坠。
明明连一个小小的失误都要重罚,却愿意在他面前卸下防备沉睡。
绿发少年花了整整半个小时回顾了一整遍老师教导的王道与臣道,也没想明白沈白到底是怎么想的。
星辰闪烁着,威姿埃特精神奕奕。
他盯着星星,风略过皮肤,带来几丝凉意。
他为沈白拢了拢大氅。
夜空如同虫族如出一辙的黑瞳,多看一眼都能被吸进去。
威姿埃特看了一会天空,想起军团。
他的确是听说过一句话,“军团长只注目最有天赋的孩子”。
相比于下城区,上城区拥有的资源足以令威姿埃特清楚更多隐晦密事。
比如说,军团长的态度几乎便代表了整个军团的态度。
他自幼收到的教育告诉他,这句话可以理解为“军团长对军团的掌控极深,整个军团都代表他的意志”。
但即便是当时的威姿埃特都很清楚,军团属于无上冠冕之下未曾诞生的皇帝。
而那句话,只是表面意思。
整个军团都不对无关紧要的人投入一丝注目,哪怕他们的确掌控着整个世界。
“军团长只注目最有天赋的孩子”这句话的意思是……
“剩余的所有孩子都不太重要”。
威姿埃特无声地闭上眼。
沈白,当真与军团一样,如出一辙的对“除了天赋最高的人之外”谁都不在乎。
下一秒,威姿埃特睁开眼,绷紧背部,汗液瞬间塌湿衣布。
军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侧面。
流淌着黑发的男人站在风雪中,脊背宽阔,腰部的细带扣着剑,黑瞳宛如夜空。
浩瀚的精神力接管了整个雪原,一滴一点风吹草动都倒映在男人的眼瞳中。
他缓缓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