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祝们打算带着他们好不容易的得来的宝贝游历,苦的却是他这个被丢下看家的厨子。
他得在七日之内备好沈白几近半年的食粮,而今恰巧是最后期限。
往常,哪位请他做饭的种族都会为他兴建灶台,砖缝都对的整齐。
可巫祝们呢?不但没有灶台,甚至还压迫他自己拾柴火、点火!
灶神这么一想,更加抑郁了。
他幽幽地瞥了一眼神庭旁抱着沈白的某位白衣巫祝,牙都要咬碎了。
“有你这个朋友,算我灶神倒了八辈子霉……”他长叹着气,从怀中掏出自己备好的调味料,慢吞吞一样样放入汤水中。
他们之间实在隔着很远,云又不像凤胥般听见万物之声,灶神自信说句小话没有任何问题。
但沈白是谁?他的祝力过了明路,如今蠢蠢欲动着多次试探着发挥作用。
“我们走之前……你需要与云祝一同去看看冠带。”云摸了摸沈白的脑袋。
沈白怔了一下,瞬息之间想起第一次见冠带时,云说的那句话。
“云师曾走过的路,也是冰晶满地后亦湿润入土,不见踪影的。”
冠带有它的伴生,于是脚下的路有了水起水落。
沈白抿了抿唇,没有再问。
他只是悄悄贴近云,小声嘀嘀咕咕:“灶神说,‘有你这个朋友,算他倒了八辈子霉’。倒八辈子霉是什么意思,我们会有八辈子吗?”
神祝埋于白布之下的双眼轻颤。
他默默朝着灶神所在方向侧了侧头,才平静回答:“其他种族或许有自己独特的转生秘法,但巫祝只有一次生命。”
“即便是于生死之间徘徊的凶魂,也只能使老者蹉跎、少者苟老。死而复生……”云缓缓说着,伫立在风幡一侧,风徐徐吹动,掀起他的衣角。
埋于黑暗之下的空洞双眼一瞬变得悠长而哀戚。
“若能死而复生,你如今应当会看见九名神祝,而非八名。”
沈白捧着云的脸,小心翼翼地亲。
“他叫什么?”沈白用很轻微的声音问。
大步赶来黎神抹去双手沾染的泥土,接住沈白:“没有名字。”
沈白看过去时,他的面容无比平静:“不死于本土的巫祝没有名字。他连出现在我们梦境中都不肯,还想要我们怀念他、还想要知晓你的到来?”
黎神抚摸了沈白的脸,“我已不清楚多少年未曾抵达他的坟前。”
云收敛整理好袖口,双手交扣于下腹,表情平静而淡然。
他直接开口打断了绿眸神祝:“黎神,他消亡时,似乎也属你难过。”
沈白把企图窥探情感的祝力赶得很远很远。
他握着只剩三瓣的五彩花,抿着唇,一会看看云,又一会看看黎神。
锋利但并不致命的情绪在两人之间徘徊,气氛既僵硬,又像黏连着棉花一般堵塞而窒息。
“……”
沈白等待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开口:“云……”
白衣神祝似乎没有预料到沈白先唤了自己,微微停顿后才轻声应了。
沈白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治疗你的眼睛?”
话音落下,黎神与云纷纷后退一步。
他们共同注视着沈白,仿佛在看一只第一次跌跌撞撞捕猎成功的幼崽。
先抛出这个个问题令迟迟不肯回复视力的云闭口不言,随后叫同为神祝的黎神愧于同伴身上的痛苦而停手住口。
“直切主题、干脆利落。”黎神赞叹到,“不愧是我们的幼崽,操控人心的手段如此一针见血。”
“云为何不愿意拿回双眼啊……”
黎神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