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玠一下又一下擦拭着沾染了尘灰的扳指,阴郁翻涌出眸色,“用不着了,直接将人给他送去,路上吊着命,在入府之时让她断了气就是,让他知晓欺骗本王是何下场。”
“太子得势已久,也该让他清闲清闲了。”
青云一惊,王爷这是要废了太子?“王爷,计划若是提前,牵扯过多,怕是……”
“本王有分寸,也等不及了。”
他想替她扫除一切威胁,这一辈子,他许她长命百岁,亦倾尽所有,好好补偿她。
“传本王口谕,杜家嫡女杜若思心生妒意,纵火伤人毁楼,自知罪孽深重,畏罪,故本王与其解除婚约,将人遣送回京。”
“是,王爷。”
李玠抬眸望向远处,放眼皆是繁华后的纷乱错落,随处可见因人慌乱逃窜而被丢弃的花灯。
他低声呢喃,“若早些想起该多好……”他苦涩一笑,逆着夜色向着月光而去。
青云望着李玠的背影有些失神,不知可是他的错觉,他觉着李玠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皆是无尽的寥落与苍茫,似饱经风霜,已走完寥寥一生。只方才阮蘅还在时,他才有过鲜活的气息。
青云揉了揉眼,方才的错觉烟消云散,李玠还是那个李玠,他这才松了口气,跟了上去。
阮蘅见到董怀时并未意外,他红着眼冲到阮蘅面前,一把攥住她的手,“宁菀,你有没有事,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得知望江楼失火时他吓得魂魄都散了,他不曾想到宁菀会因他险些葬身火海。
“我知晓你心中有人,可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她说只要将你带去望江楼,她就有法子断了你的念想,你就会觉着我的好,宁菀,我就是猪油蒙了心,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阮蘅有些累了,甩开他的手,疲惫之余是磨灭不去的失望,“董怀,我跟你说过,我与你不是一类人,你如今还没看明白吗?这种事不是第一回,也不会是最后一回,每次都是九死一生,我已经倦了,而我不想再在逃出生天之时得知是身边的人背叛我。”
“董怀,我恨透了一切背叛与欺骗。”
董怀挫败地蹲下身,将头埋进膝中,哭得撕心裂肺,“宁菀,我对不住你。”
阮蘅发觉自己心真的愈发冷了,如今见他如此竟然没有一丝波澜,“早些回去歇着吧,你母亲还要你照顾呢。”
阮蘅往前走去,即便与董怀同路,可她也未缓下步伐等他。
倒是前方有烛火摇曳,还伴着她熟悉的轻唤声试探道:“丫头,是宁丫头?”
阮蘅提着裙摆奔向那抹光亮,即便微弱,却是阮蘅眼中唯一的光,“师傅,是我。师傅怎么来了?”
“见你许久未归,我出来寻你,啧,被今日街灯迷了眼吧,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还不着家。”
阮蘅笑着应道:“师傅你又知晓了。”
“嗯?怎么浑身湿漉漉的?”
“方才天黑,我瞧不清路,栽进水沟里了。”
余鸿才嫌弃不已,“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走路栽水沟,出去了别说是我徒弟,丢死人了,快些将衣裳换了,脏死了。”
“师傅还嫌弃起我来了……”
……
二人的说话声愈发远去,董怀眼前的湿润模糊了那点光亮,他知晓,他这辈子与她都不可能了。
将湿衣物换下后,阮蘅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就着昏暗的烛光,阮蘅看了眼手背,有些许烫伤,可伤药都摆在余鸿才屋里,她不敢去取。
阮蘅想着只得等明日了,今晚再忍一忍,不上药也不打紧,只是夜里会有些疼,她又不是忍不得。
即便是入了夜,屋里还是有些闷热,阮蘅将窗子都开启才勉强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