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今日宾客盈门,喧杂声不绝于耳,掌柜的得知有贵客,备了雅间。
阮蘅站在一旁,有些拘束,看着小二将酒楼中的招牌菜一一端上,她将头埋得更低,都快要陷进竹篓中。
“公子,请慢用。”店小二谄笑,见阮蘅一身粗布麻衣,只认定她是李玠的婢子,便也未多想。
“再拿只碗来。”
“啊?”店小二不解,对上李玠清冷地眸色,二话不说就往外去,“是是是,小的立马就去。”
没了小二,雅间中只剩阮蘅与李玠二人,一立一坐,阮蘅显得愈发不安。
密闭的屋子满是李玠的气息,叫她有些不适,“献王殿——”
“坐下。”
“啊?”阮蘅一蒙。
待那小二重新回了雅间,将另一只碗摆在李玠身旁之位上时,阮蘅才明白了他是何意。
是让她坐下一起吃。
阮蘅没有与他同桌而食的打算,反倒是又往后挪了一小步,“多谢殿下,民女用过膳了。”
“本王不想再说第二回。”
如今算是半受制于他,阮蘅也不想因此撕破了脸而失了自己身世的下落,“殿下……会告诉我的吧。”
“吃了再说。”李玠不论在何处皆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分明都是用膳,却平添了一份不食人间烟火之气。
阮蘅看向满桌鱼肉,满眼放光巴望着,可犹豫许久,却是拿起木筷夹了与她最远的芥菜默默塞进嘴里,又扒了几口饭。
说起来,她还在京城时是有些挥霍,但凡嘴馋时总拉着谢渥丹去酒楼吃菜喝果酒,这些菜于她来说早已索然无味。
可自她来了清河镇后,跟着余鸿才省吃俭用,最该是姑娘家长身子的时候,她却每日只吃得上两顿,三四日能吃到荤腥已是不易,这所谓的荤腥最多也是董家送来的鸡蛋,初来乍到时,她哪哪都扛不住,可时日长了便也习惯了。
昨日在董怀家她也不敢多吃,只象征着夹了快鸡肉解解馋。
今日满汉全席倒是叫她更不知所措了,她怎会不馋,馋的紧,可她不可解这一时口舌之馋。
有些东西但凡尝过了,便再也忘不掉,待明日再回了清河镇,她面对的依旧是往日的粗茶淡饭,那今日鱼肉的滋味便愈发馋人,她就又会奢望能吃上一回。
既知并无可能,那还不如今日就断了念想,索性不要碰。
阮蘅这般想着,又夹了一口青笋送至嘴边。
阮蘅的一举一动自然都落在李玠眼中,看着她将素菜吃得津津有味,胸口微微泛酸。
他算是明白了,这一个月来她是如何瘦成这般模样。
李玠莫名起了躁意,将木筷摆在一旁,阮蘅听见动静,也赶忙停下,拿衣袖默默擦了擦嘴,站起身,“殿下。”
阮蘅一副十足乖巧的模样,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将她的韧性、棱角一并磨平,他已很难从她身上瞧出她原本的模样。
原本的她该是什么模样?娇纵、不拘一格,眼中满是傲气。
那个敢冲上来拉住缰绳,喊他一声“李玠”,见到他还会红了眼眶的阮家二姑娘终究还是死在了京城。
“坐下。”
阮蘅老老实实又坐了下来,等着李玠发话。
“本王想吃些鱼。”
“啊?”阮蘅以为自己听错了,“献王殿下说了什么?”
李玠颇为耐心道:“本王说,想吃鱼。”
阮蘅干笑两声,“殿下想吃那便吃。”她撇撇嘴,私声嘀咕,“与我说做什么……”
李玠坐着未动,连手都未抬一下。
阮蘅这算是明白了,“献王是想让民女替您布菜?”
也是,宫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用个膳还得有人服侍,如今青云不在,这事儿自然就落到她头上来了。
她如今还要求人,有些事忍忍就过去了。
阮蘅伸过手就要替他夹菜,可还未触上碗碟,一只大手便覆在她手背上,阻止她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