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娇抿了抿唇瓣,斟酌一二,才谨慎开口:“昨日他是来辞行的,还携了礼。碰巧你去了族伯家,我想着相识一场,他特地?登门?,也算是客……”
“这些昨日家仆已?与我禀告。”
“哦,那?那?就?好。”沈玉娇默了两息,才再次开口:“昨日事发突然,他那?个人又一向没什么规矩,是以?有些失礼之处,也是关心则乱,郎君你大人大量,别与他一般计较……”
“玉娘。”
男人偏冷的嗓音打断她的话,迎着那?双闪烁的乌眸,裴瑕神情沉静:“你为裴家辛苦诞育嫡子,我自是敬你、爱你。过往那?些细枝末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往后你、我,还有我们?的孩儿,我们?一家三口,不再为外人所扰,安稳平静地?过日子。”
他说这话时虽如往常般心平气和?,沈玉娇却从他幽深的眸中窥见一丝异样。
直觉告诉她,他心有不悦。
也是,哪个男人能容忍一个外男登堂入室,且抱着自己的妻子进产房。
这也是裴瑕心胸豁达,明月入怀,若换做其他男子,她和?谢无陵怕是早已?身陷囹圄,等待沉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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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沈玉娇心绪复杂时,院外忽的传来一阵喧闹——
“娇娇!”
“欸,你别拦我……”
“就?一眼,看一眼就?成?……你可别动手啊,老子从不对女人动手!”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院外喧闹隐隐,屋内的夫妻俩也都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最后还是裴瑕打破这份冰冻般的阒静,他握着沈玉娇的手,“玉娘,可要见他?”
平静的声线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玉娇喉间一阵发涩,唇瓣翕动:“我……”
那?握着的手加重了些力气,她抬起眼,就?对上裴瑕一错不错望过来的眼。
他望着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一字一顿:“可要见他?”
沈玉娇的心底忽的颤了下。
是光线的问题么,她从前怎么没发现原来裴瑕的瞳孔颜色这么深,这么浓。
黑涔涔的,仿佛照不进一丝光,又如一口无波古井,深不见底,无端令人生出?几分寒意。
“不见了。”
沈玉娇垂了垂眼睫,轻柔嗓音有些涩哑:“这是后宅,且我还在坐月子,不便见客。”
裴瑕盯着她静静垂着的仿若烟雨朦胧,清婉含愁的眉眼好一会儿,才微笑应道:“好。”
他将?锦绣包起的襁褓轻轻放在沈玉娇枕边:“你陪孩子歇着,我去谢客,一会儿便回。”
沈玉娇掀眸看他一眼,略显晦暗的光线里,只瞧见他半张侧脸,冷白如玉,无波也无澜-
“你这人怎么忒不讲道理?大夫都交代了,我家娘子需要静养!你这样大吵大闹,只会搅扰我们?娘子休息,万一传扬出?去,更会坏了我们?娘子的名声!”
乔嬷嬷本来是在耳房休息的,一听丫鬟禀报这无赖又来了,连着袜子顾不上穿,套了鞋就?直奔出?来。
院里的婢子们?年纪小面皮薄,压根不是这无赖的对手,也就?她豁出?一张老脸,能拦他一二。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我是知?道你们?郎君在这,才来探望她的。”
谢无陵浓眉蹙起,眼睑还泛着淡淡的乌青。
虽t?然知?道沈玉娇已?经脱险,但没亲眼见到她的情况,他一颗心就?无法安定。
昨日一整晚也是辗转反侧,不得?入眠。好不容易早上眯了一会儿,做梦都梦到沈玉娇大出?血,大夫哭丧着脸说没辙了,当时便把?他吓醒过来。抬手一抹,满脸冷汗,心脏也快得?仿佛要破膛而出?。
是以?一听到下人说沈玉娇醒了,他迫不及待就?赶了过来。
“老太太,你行行好,进去帮我传个信?”
谢无陵说着,从腰间荷包一摸,掏出?两粒碎银子就?要往乔嬷嬷手中塞。
乔嬷嬷的脸“唰”得?沉了,这登徒子拿她当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