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木板床拼一起睡四个孩子是绰绰有余的。沈北每晚九点准时睡，这会儿早进入梦乡了。二哥也睡了，沈青时睡不着，跟沈东小声商量，“哥，咱家的钱是不是可以买地盖房了？”
家里现在具体有多少存款她是不知道的，只能自己算个大概。不像大哥，什么都一清二楚，妈妈从不瞒他。
沈东想了想说，“村北边的荒地便宜，要是买那边肯定够了，勉强还能盖两间平房。不过你也知道咱妈嫌那边太偏了不安全，想买咱现在住的这附近，这边地贵，钱还差点儿。”
沈青时知道张寨十几年后就算是最偏僻的地方也会变得非常繁华，人流密集。
但她妈不知道，正常思维，那么偏的位置，不愿意买也正常。毕竟那里现在是真的很慌，前后二百米看不到人的，还有坟地和种的土地什么的，他们娘几个势单力孤，真住那里确实不大安全。
沈青时这会儿也不是特别着急，按照他们家现在的赚钱速度，今年年底前买块地盖个平房住进去应该还是可以想一想的。
第二天早上他们去上学的时候爸爸还没起来，中午放学回来他已经走了。沈青时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平时二哥要是一次喝两瓶汽水妈妈肯定不让，今天却什么都没说，弟弟沈北在店里乱跑撞到客人也没挨批。
今天的妈妈，脾气未免太好了。
沈青时有个不太好的预感。她抿了抿唇，过去拽了拽大哥的袖子。沈东正在忙，回头问怎么了，沈青时等他忙完，见妈妈正和客人话家常，赶忙小声说，“哥，你去看看咱家存折是不是少钱了。”
存折一直是大哥收着的，就是为了防备不省心的爹时不时回来怕让他看到。沈东不动声色的嗯一声，“你帮我看着会儿，我去上个厕所。”
大概十分钟后，大哥沉着脸回来了。沈青时就知道肯定有情况。
“少了三千。”
沈东小声和妹妹说道。
他们妈大概是觉得存折放大哥那平时也没人乱动很放心，所以取了钱后就没想换位置。哪知道自家孩子贼精贼精的，才一上午就露馅了。
沈青时对自家妈有些失望。
以为她已经认清她爸的真面目，也认清现实了，没想到啪啪打脸。
他可是消失了三个月才回来啊！
就这！要钱还给！疯了？还是傻了？！
沈东突然叹了口气，“等晚上再说吧。”
晚上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关了店回家，算完今天的收入，比昨天少了二十多块。姜芳皱眉说，“听说东边也开了家串串店，这往后咱家的生意估计不会跟前年似的那么好了。”
“妈，这是迟早的事，”沈青时理所当然的说，“你想想张寨有多少家卖烧饼的多少家卖馒头的多少家小商店多少家饭店，咱这生意好了人家肯定跟风，毕竟串串又没啥技术，只要有底料基本都能做。”
姜芳想想也是，哪里有一家的买卖，就是做棺材的都不止一家。虽然这么想，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习惯了每天数钱数到手软，突然一下子不进反退，还真挺糟心的。
“妈，你今天给我爸钱了？”
沈东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本来还想和妈妈一起义愤填膺的沈南突然傻了，猛地看向自家亲妈。姜芳怔了一下，半晌才啊一声，不自在的点点头，“你爸说过两天就能还回来，还能多往家拿钱，只要现在办的事成了，咱家啥都有了。”
沈青时：“……”
沈东沉着气，“妈，你别忘了咱家是怎么来省城的，我爸那人靠不住，咱得自己挣钱活下去。”
姜芳被孩子这么直怼有些不高兴，“我自己挣的钱还不能用了是不是？”
眼见要吵起来，沈青时忙说，“妈，我大哥的意思是你别忘了咱们的目标，存钱买地盖房还要还债呢！我爸这回找你要三千你给，下回找你要五千你给不给？这要是要习惯了，咱们起早贪黑的是为了啥？”
姜芳看着闺女，有点底气不足，“我跟你爸都说好了，就给这一回，没有下一次。”
沈青时想扶额，见大哥还要说，就赶忙先说道，“那行吧，妈，既然没有下一回那就没下回，哥，先睡觉吧，明早你不是还要早起和咱妈一块去菜场的吗？”
等妈妈下楼去厕所，沈青时才低声跟沈东说，“哥，回头你把存折换个地方藏起来，别给咱妈再犯错的机会，至于给的那三千就别提了，他还回来最好，不还就当给咱妈上了一课，花钱买教训。”要不然呢？为了三千娘几个吵一架？
吵完除了伤感情，对那个始作俑者有影响吗？
沈东也知道再继续说下去只会跟亲妈吵起来，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挣钱太难了，每天起早贪黑的，弟弟妹妹都跟着吃苦，亲爹动动嘴皮子就拿走三千，他要稍微有点当爹的样子，就不该有脸要这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