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乘风见丸子不搭理他,怒起追上她,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吵闹。
丸子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出了院子,去到村口。
昨日她去过镇上,很是了解了一下如今市面上畅销的东西。昨日冰水里洗过衣裳之后,丸子便坚定地决定改行。离徐宴高中还有小三年时日。如若必须供徐宴读书,她不打算接替敏丫继续田地里的活计。反正只需供他读出头便可,什么法子都可以。
来钱是一件要紧事,但这年头,别的什么都是虚的。细数上下几千年,经久不衰又最挣钱的不外乎吃穿嫖赌这四门行业。
吃食丸子确实会做,味道也确实能做得出来,但她不想那么累;美轮美奂的衣裳可以绣,丸子会几种手法的刺绣功夫,可这种小地方,估计绣到眼瞎也挣不来几两银子。嫖她倒是很乐意去做,无奈敏丫的皮相太差,送上门都没人会愿意;数来数去,就只剩赌一门了。
丸子昨日琢磨了一个时辰,也去镇上的赌坊逛了一圈。
刘家庄所属的范县,百姓似乎都挺穷苦,没什么大户。去赌坊混日子的闲散汉子手里头最多的数额就那么些,丸子赢了几把下来,还凑不够三两银子。
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刺绣。
不过不是亲自接帕子衣裳回来绣,而是给镇上最大的那家绣房提供花样。昨儿那边画了一幅去给绣房的掌柜的瞧了,掌柜的挺喜欢,但当场没给准话。直说叫她考虑一日,明日再给答复。
丸子反正不怕她骗她,很爽快地答应了。两人有过话,若是绣房最后采用了丸子的花样,次日便会择人来刘家庄递话。
丸子走到村口,只是碰碰运气看有没有人来。
徐乘风跟着她吵闹了一路,丸子一句话没搭理,他自己又生气了闷气。
两人立在村口,漫漫地看着来路。
丸子穿着破旧的衣裳,与衣着体面的徐乘风站在一处。有村里人路过瞧见了,看了这对母子不免心里有些唏嘘。徐乘风是不知村里人唏嘘什么,他想问丸子在看什么,但偏又赌了一口气不愿先开口,总觉得先开口就输了。
两人站了一会儿,什么没等到,丸子又闷声不吭地回去。
徐乘风只觉得自己被耍了,呆愣地站在村口受冻半天,难道就为了在村口吹冷风?村口有什么好看的!果不然他娘就是一个傻子!
他气得小脸通红,不管丸子,迈着小短腿蹬蹬地跑远了。
丸子双手抱胸地慢悠悠走动,刚走了两步,听到身后头有人喊了她一声。
丸子一愣,扭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短打带了蓑笠的男子踩着雪快步走过来:“前头可是徐家娘子?”
丸子反应了一下,点点头:“你是绫罗绣房的伙计?”
“是是是,我们掌柜的托我来给你带句话。”
小伙子笑得憨憨的,“你那个花样子,我们绣房用了。”
才说几句话,那股子憨厚的感觉便没有了,小伙子十分干脆,“不过你说的抽成结银子的条件,怕是不答应你。我们掌柜的问你,给你十两银子一次性结清可否行得通?若是你觉得行得通,我这便将银子给你。若是不愿,那我们再择其他……”
那花样随手画的,丸子本来就没抱希望,此时听到这个话倒也没觉得冒犯。
她作势想了想,眼角余光瞥到小伙子的神情。
见这人脸上虽镇定,但细微处还是流露出一丝紧张。丸子有些诧异,难道那花样子是被什么官家大户看中了还是怎么,弄得这般郑重作甚?
心里奇怪,丸子便试了一试:“那不过是我随手画了一幅花样子,并非非要卖出去不可。”
拖长了音调,她显得态度犹犹豫豫的:“本就是看掌柜的合眼,这才去试了试。其实,更精美的花样子我手里头也有。我祖上便是吃着一碗饭的,只是我没本事才落得今日的田地。如今看来还是……”
“你手中还有其他花样子?”
伙计有些在意地说,似乎很感兴趣:“你或许不知,我们绣房是全镇最大的绣房。镇上不少大户人家来定成衣,平日里很是挑些时兴的花样子来用。若是徐娘子有更好的花样子,也能来我们绣房试一试。若是有更合眼缘的,我们掌柜的也是乐得跟熟人合作。若不这样吧,我这边擅自做主给你加二两,权当多个朋友。”
丸子看他这态度更稀奇花样子被谁看中了。这么急着买下来。不过她本就存着长期打交道的心,也没多打探,此时只含糊了两句便接下了十二两纹银。
银子交了,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小伙计没逗留,扭头往回头路走了。
丸子将银子揣进衣裳里,慢悠悠地回徐家。
这一会儿,鸡汤已经煨好了。她将兜里十二两藏好,闷声不吭地回了灶下。虽说丸子是存了心不给父子俩吃一口,但敏丫这甘于为徐家父子奉献一切的特性不允许她吃独食。丸子犹豫好久,分了父子俩一人一碗汤。
徐宴看着眼前的鸡汤,心情是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