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菱的脸上全然没了笑意，她的嘴唇抿得很直，眉头也微微压着，只觉得脚步有些沉，因为不知道要面临什么。是父母虽然生气却依旧得体的怒火呢，还是比喧嚣更伤人的沉默。她都不知道。到了门口，姜菱拿出钥匙开了门。之前她走到门口就会有父母提前听到脚步来开门，这次没有。她表现得很平静，开门以后还拿出鞋子换上，同时也冲着客厅喊：“妈，爸，我回来了。”回应她的是姜景云的声音：“回来了啊，路上是不是有点堵？”“有点。”客厅不见陈凌珍的身影，就姜景云在泡着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客厅的右边就是阳台，窗户像是没关紧，有风吹进来，姜菱没着急着坐下，她过去先把窗户给关严实了，才问起来姜景云：“妈呢？爸。”“在卧室。”姜景云抬了抬眼看向姜菱，叹了口气。姜菱不动声色：“怎么了吗？”她追问，“高三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吧，你们俩都是班主任，压力都会有点大。”姜景云抚摸着自己的茶杯，欲言又止的模样。姜菱这才像是看懂了他的表情：“爸，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菱菱……”姜景云喊了她一声，话锋一转，“没事，你吃过晚饭了吗？”“吃过了。”“锅里还在卤着卤味，你等下要是饿了就去拿点出来吃，有牛肉和猪蹄，还有腐竹这些素菜。”姜景云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好，我好久没吃爸你做的卤味了。”话音刚落，主卧的门就开了，陈凌珍穿着家居服出现在门口，她没什么表情，有一种底下学生犯错了她来教育的感觉。姜菱迎上她的目光，丝毫不露怯，还笑了笑：“妈。”陈凌珍没理会姜菱，走过来在姜景云旁边坐下：“姜景云，我要你有什么用？”姜景云讪讪一笑，递过去茶杯：“喝喝茶，消消气，我这不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吗？”气氛陡然就没那么紧迫了。姜菱面不改色，她说：“我也想喝茶，爸。”陈凌珍撩起眼皮，冷冰冰地道：“别给她喝。”姜菱眨了下眼：“为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陈凌珍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姜菱托着腮：“不清楚。”“姜菱。”陈凌珍盯着她，“我们从小就教导你让你当个诚实的人，你看你现在哪里诚实了？”可算聊到这个话题上了。姜菱扇了扇睫毛：“我也没有不诚实。”她直言道，“我一直都说我交的是对象，是你们默认了这是个男人，这是你们自己误解了，跟我无关。”姜景云都听不下去了：“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妈，爸，你们今天回来就找我说这个事情的话，那我可以很明白地表达我的态度……”姜菱直起身体，正色道，“如果你们觉得我辜负了你们这么多年的教导，怎么对我都行。”“但是我不喜欢男的，我也只喜欢她，这一点是千真万确不会改变的。”陈凌珍的表情有点难看，姜景云也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姜菱低了低眼睑：“我本来想等时机成熟一点再告诉你们的，这是意外，但意外归意外，我认定了她也是铁定的事实。”她能感受到陈凌珍的目光，但她说的也是实话。气氛像是凝固了。半晌，姜菱才听见陈凌珍道：“我早就知道了。”作者有话说：没关系，能写两千一也很厉害了！！！没关系，能写两千一也很厉害了！！！没关系，能写两千一也很厉害了！！！没关系，能写两千一也很厉害了！！！没关系，能写两千一也很厉害了！！！没关系，能写两千一也很厉害了！！！没关系，能写两千一也很厉害了！！！?正文完姜菱对于他们早知道了这件事也并不感到意外，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知道了。“妈……”姜菱还是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她没有出口问什么，但这一声包含了所有的意思。陈凌珍注视着她，神情依旧不怎么好看：“姜菱，在你的眼里，我跟你爸就是那种不会尊重你意愿的父母吗？是，在你不想当老师这件事上我们曾经是跟你把关系搞得比较僵硬，可这能代表一切吗？为什么你不去尝试着给我们机会？就拿你不想当老师这件事来说，我们当初是对你给予了厚望，希望你能也跟我们一样拿这个铁饭碗，随你教什么科目都可以，可是你在毕业前一丝以后不想任教的信息都没有透露给我们，你自己悄悄地去烘焙店里学习，你自己做好了一切决定，你才来通知我们，你知道我们当时为什么那么生气吗？”姜景云在一旁拍着陈凌珍的背给她顺气，口吻也有些沉重：“菱菱啊，你妈和我当时对于你不当老师这件事，是没那么气愤的，我们只是难过你没有信任过我们，你已经做好了跟我们断掉联系的准备，这才来通知我们，而不是跟我们商量，刚开始那会儿你妈妈很担心你，怕你仅凭爱好却受伤，怕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得不好……”他看着姜菱的眼睛，“你从小就很听我们的话，但我们也能理解你的‘叛逆’，可是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们，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们这些年对你太严格导致的。”姜菱双唇抿成直线，心口堵得慌。她确实没有想过跟父母商量关于自己的事情，因为她潜意识里就觉得陈凌珍和姜景云是不会同意的，哪怕是现在破冰了，但聊天也是浮于表面的。父母与孩子的关系过于小心翼翼了，不应该是这样的。“妈，爸，对不起。”姜菱低下头，眼眶有点发热。陈凌珍叹口气：“从你避开‘男朋友’三个字的实话我就有所怀疑了，你是我的女儿，哪怕这几年联系的少，但你还是我的女儿，我生了你养了你这么多年，我再不了解你，我也知道你在避开这三个字。”她说，“我们只是对你的不坦诚感到难过，怎么会呢？我们本该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存在，我们希望你难过了可以跟我们讲，开心了也可以跟我们分享，可这些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我们的想法。”姜菱的眼泪砸了下来，掉到她的手背上，只觉得生疼。姜景云起身走到她旁边，扯了张纸塞到她的手里：“我们只希望你平安喜乐，其他的都不在意，你要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你就尽管去跟她在一起，至于其他的不用在意。”他越是这么说，姜菱的眼泪越是落得更快，她的眼前模糊了一片，转身抱着姜景云。陈凌珍也过来将她抱住，轻轻拍着她的背：“哭一会儿就成，起码也要让我们知道那个女孩怎么样吧？刷个微博看见自己女儿的照片，我还挺意外的。”姜菱又转过去抱着她，鼻音浓重：“她很好，我很喜欢她。”“那就好。”陈凌珍的声音很温柔：“她跟你一起来了吗？”“来了。”陈凌珍笑了笑：“那你现在去给她回个消息吧，让人家放心。”她停了下说，“是那位自由插画师是吧？我怕我记错了。”“是她。”陈凌珍松开她：“去吧，或者她要是愿意的话，可以邀请她上来吃你爸做的卤味，他刚好多做了些。”姜菱擦擦眼泪和鼻涕回到了卧室，她现在的声音一听就是哭过的，但她还是打算给季持矜打电话过去。她坐在椅子上，拨了季持矜的手机号。季持矜那边秒接听：“阿菱。”她很紧张，“出什么事了吗？”“季持矜。”姜菱的声音一听就哭过，季持矜的心都揪了起来，连忙道：“是不是因为我吵架了？你先不用管我，我一切都好，你先自己好好的，别哭，我听着好难过，你……”姜菱忍不住笑：“你要不要来我家吃卤味？我爸做的，比外面店里卖得都要好吃。”“啊……？”季持矜有些发懵：“现在吗？”“对，我来接你。”季持矜有些迟疑：“我什么都没准备……”“我见你爸妈的时候也只准备了水果。”“但你自己挑的水果很好。”“我等下来帮你挑。”姜菱说，“咖啡厅往右几家店也有一家水果店，你有没有注意到？”季持矜一转头：“还真有。”姜菱呼出一口气：“那你……”“愿意吗？”“我愿意。”季持矜捏着手机，声音轻轻的，但笑意是怎么也都压不住的。两分钟后姜菱就下了楼，姜景云跟陈凌珍开始捞卤味出来切。姜菱走了几分钟到了咖啡店那边，季持矜没在店里待着，而是出来在路边等着她，两个人遥遥相望，直到距离越来越近。季持矜抬起手来抚了下姜菱的脸：“眼眶好红啊，姜小姐。”“还行。”姜菱把她的手拉下来，“手好凉啊，季小姐。”“但你的手暖和。”姜菱牵着：“来吧，我摆个完美的果篮出来。”“好！”姜菱挑得很细致，现在这个季节的水果也多，刚刚好。没一会儿就跟季持矜一人提着果篮的一边进了小区，一路上季持矜都有些忐忑，她空着的手摸了下自己的心口：“现在才体会到你当时见我爸妈的感觉。”“扯平了。”到了楼下的时候，季持矜还在重复着等下见到陈凌珍和姜景云的说辞：“阿姨好，叔叔好，我叫季持矜，马上28岁，是炽城人，职业是一名自由插画师……”姜菱听在耳里只觉得可爱，她的眼睛一直弯着的。进了楼道，姜菱忍不住开口问：“你上次这么紧张是什么时候？”“是那晚向你表白的时候。”两人踩着楼梯往上，速度有些慢。姜菱想起来那晚的季持矜，状态是不怎么松弛，她又问：“季持矜，如果你那晚不表白，现在是不是快跟我分手了？”毕竟距离过年也没多久了。季持矜摇头：“不会。”她很坚定，“不是那晚，也会是别的时刻。”姜菱停下来。楼道的灯光打在季持矜的脸上，在她的眼睫底下投下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