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唇轻笑,抬手将瓷盒递给月见:“就这盒便好。”
可指尖方抬,胭脂便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接过。
李羡鱼从镜台前回过身来。
望见从浴房里洗沐回来的临渊。
他原本戴着的帝王旒冕已经取下,玄色的朝服也换作曾经在大玥行走时常穿的武袍。
墨发半束,腰间佩剑。
除却一张俊美面容太过惹眼外,倒似是寻常行走江湖的少年。
李羡鱼杏眸弯起,有些期许道:“临渊,我们现在便出宫去吗?”
临渊没有立时作答。
他的视线垂落,停留在李羡鱼身后的镜台上。
不过是一场洗沐的时辰,原本简洁的镜台上便铺满了李羡鱼的物件。
眉黛,胭脂,唇红,发簪——
种种件件,皆是小巧而精致,为这座华美的殿宇平添几分女儿家特有的温柔。
临渊眸光微顿。
他素来不喜繁多的物件,总觉得杂乱。
但今日却破天荒地,没将她的东西收起。
他微垂眼帘,旋开手中的胭脂,以指腹细细沾染些,动作细致地点在她的腮边。
少女雪肤明净,双颊上本就蕴着浅浅的粉意,被胭脂点染后,更见娇艳。
如枝头绽开的春色,令人觊觎。
临渊轻抬起她的娇颜,专注地看了阵。
继而,他令月见替她找来一面幕离:“公主戴上,以免出宫时被人认出。”
李羡鱼接过幕离,视线却落在他的面上。
她隐约觉得,比起她这名大玥来的公主,在胤朝长大的临渊,被街上的权贵们认出的几率似乎要更大些。
临渊察觉到她的视线。
他随意拿起一张铁面,覆在面上,将李羡鱼想说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李羡鱼羽睫轻眨,也乖巧地戴上幕离,从镜台前站起身来。
临渊垂手,牵过她的素手,带着她往凤藻殿外行去。
途径临窗的长案的时候,李羡鱼视线一偏,落在临渊临时挪过来的,那叠高高摞起的奏章上。
她迟疑着停步:“临渊,这些奏章……”
临渊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无事。”
他道:“臣会漏夜批复。”
李羡鱼微微启唇,还想说些什么。
临渊凤眼微低,语声淡淡:“左右,今夜无事。”
李羡鱼面上红云尽染。
她偷偷低下脸去,望着自己随着临渊的步履而轻晃的裙裾,装作没能听懂他话里的深意。
即便是到了胤朝,临渊也并未选择以帝后的身份正式出宫。
而是如曾经在大玥时那般,带着她避开巡值的金吾卫,背着宫内所有人,暗出宫门。
当两侧的宫墙往后退去时,李羡鱼环着临渊的脖颈轻声启唇:“若是现在被金吾卫瞧见了。传出去,怕是要被言官口诛笔伐。”
她想了想,找出个在话本子里看见过的词来形容:“他们一定会说我是胤朝的妲己褒姒。”
临渊步履不停,带她往前,半束的墨发轻拂过她的脸颊,渡来他淡淡的笑音:“公主戴着幕离。臣也戴着铁面。若是被人看见,传出的也不是昏君妖后的传闻。而是侍卫与不知哪位宫女偷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