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这便替公主施针,公主不会有事!”
十九哑声安慰着她。
同时在脚踏上半跪,迅速从她的袖袋里找出药碗让她服下,又取出针带,立即为她施针。
但许是今日里李檀心疾发作的频繁,用了太多同样的药物。
也许是眼前的情形太过紧急,窗外的马蹄声如此喧嚣,令李檀的心疾发作得极为厉害。
无论他如何努力,榻上的少女的面色还是愈来愈苍白,近乎都能看见肌肤下流淌着的,淡青色的血脉。
像是一朵曾在静夜里盛放过,又即将要枯萎的花。
李檀在榻上蜷身,秀眉紧蹙,颊上细密的汗落在他的手背上,像是清澈的眼泪。
她想,她应当是快要不成了。
她没有办法再跟着十九出城,跟着他回到天宁郡以南的故乡。
但是,她希望十九能够回去。
能够将这座皇城里发生的事都忘记,像是从未来过那般,好好活下去。
于是,在榻上已疼得说不出话的少女用最后的力气抬起脸来,噙泪对他做了几道口型。
‘十九,你走吧。’
‘别管我了。’
十九咬牙不答,往袖袋里探寻,似乎想从袖袋里找出些能够用上的药粉。
但指尖探出,却倏然顿住。
他们此番离开,轻装简行。
他的袖袋里除小白与李檀常用的那瓶药外——
皆是毒。
“臣去最近的药房里寻药!”他迅速起身,最后握了下李檀冰凉的手腕,向她起誓:“臣一定会回来!”
李檀羽睫抬起,却已答不上话来。
她的视野开始模糊。
眼前的光影明一阵暗一阵地交织,心口的疼痛也始终未能减缓。
她隐约间看见十九离开。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火光烧到客栈楼下。
客房的槅扇被府兵一面又一面地撞开,无数游人被惊醒的声音一声连着一声,像是就要到她藏身的这座客房前。
李檀艰难地想要起身,但呼吸却愈来愈急促。
当她觉得自己快要不成的时候,客房的槅扇被撞开。
东宫的府兵最终还是将她找到。
“找到了!”
他们压低声音将消息传出去,用黑色的大氅将她裹住,遮掩着容貌,秘密抬上回宫的辇轿。
当绣着白鹤的轿帘将要垂落的时候,李檀听见轿外李晟与长随交谈时轻蔑的语声:“不过是个影卫罢了。孤想弄死他,就像是碾死一只猫那样容易。”
混沌朦胧的视野里,她看见客栈前火光漫天。
数名身着玄衣的东宫府兵们,从夜幕中拖来一具烧得焦黑的尸首。
他们向李晟拱手,高声禀报:“殿下,闯入宫中的贼人已然伏诛!”
霎时间,李檀呼吸停顿,耳畔嗡嗡作响。
所有的嘈杂声尽皆远去。
反复回响的仅有那冷酷的两字。
伏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