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是几个阖眼的功夫,便到了要启程去和卓雪山的这一日。
当日清晨,远处的天穹尚且鸦青,皇室的仪仗便已浩浩荡荡地出了北侧宫门。
李羡鱼端坐在她的轩车上,听着马蹄声清脆向前,带着她从热闹的青莲街上踏踏而过。
继而,人声渐歇,似是过了城门,到了城郊安静的官道。
她也将身姿松懈,挑帘往外望去。
见官道两旁,是连绵的群山,巍峨重叠,似永远望不见尽头。
她远眺了阵,见始终是重复的风景,便将锦帘重新放落,对她藏在轩车上的少年莞尔轻声:“临渊,你若是无事的话,便陪我打把双陆吧。”
去一趟和卓雪山,少说也得一两个月的光景。
这路上行程漫漫,总得找些事来打发光阴。
临渊坐在她对侧的坐凳上,正拿布巾擦拭着自己的长剑。
闻言淡淡应声,将长剑搁下,抬手将靠近他这一侧的屉子打开。
他从一堆李羡鱼塞进来的话本子里找出打双陆用的棋盘与棋子,又寻出几枚玉骰递给李羡鱼,问她:“公主今日可要赌什么彩头?”
李羡鱼将玉骰拿在手里,略想了想,便轻声道:“那便像之前一样。若是谁输了,便往面上画上一道。”
临渊并无异议。
随手将棋盘放在两人中央的方桌上,又将棋子布好。
其中黑棋朝向李羡鱼,好让她先行。
李羡鱼想起之前临渊赢她的事来,便也没有推辞。
指尖轻抬,便将玉骰掷下。
她的运气颇好,第一手便掷出一个陆来。
立时便眉眼弯弯地执子向棋盘中央走出第一步。
临渊也未多言,只从她手中接过玉骰,同样掷下。
执起白子紧随而上。
清脆的骰子声里,浅金色的日光也从锦绣垂帘底下透进来,在棋盘间轻盈挪过。
你来我往间,很快便是三局过去。
李羡鱼今日的运气不好,先是连输两局,在梨涡处一左一右添了两个红点。
等到第三局的时候,才总算是扳回一城,赢下了临渊。
“可算是轮到我画了。”她笑起来,将搁在胭脂盒上的湖笔拿起来,在颠簸的马车里小心翼翼地起身,到他的身畔坐下。
她侧身望着他,手里的胭脂笔悬停在他的面上。
她启唇,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临渊,你说我画什么好些?”
临渊淡淡垂落羽睫,将放在方桌上的胭脂拿给她:“公主随意便好。”
李羡鱼抿唇笑了笑,正想说些什么,却不防一路前行的轩车正在此刻停下。
她一时不防,本就侧坐着的身子顿时便向前倒去,眼见着,就要撞上坚硬的车壁。
临渊眸色一凛,立时抬手,将她前倾的身子护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