驶入宫城时，车轮在某块凹陷的石板上颠簸了一下，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歪，魏子都极其自然地伸手过来按住我手腕：“不会有事的，放心。”
他这是……在安慰我？
车厢内光线忽明忽灭，我不用转头也能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垂眸看着他的大手，我终究没有抽出手，而是点了点头。
魏王府马车可无召入宫，但男女有别，他进不去后宫，只好在外头等着。
马车一到寿康宫外，姜姑姑急匆匆地下去，我正要跟上，魏子都突然按住我的手坐近了一些。
“怎么了？”
我感觉他有话要说，一侧脸，便清楚地在他漆黑瞳仁中看到自己略显慌乱的自己。
“别慌，”
他仍是安抚的柔和语气，还抬手帮我扶正发髻上的步摇：“此刻太后宫中必然有许多人，你记好自己的身份，便不会有事。”
“我的身份？”我眨了眨眼。
类似的话他从前也说过，不过那时我与他各自打着小算盘，素来语气不善。
可是现在，他又旧事重提做什么？
察觉我没有气恼，只是困惑，他指腹摩挲我手背，唇角轻扬：“本王的人。”
我怔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他不是在调笑，而是让我将这个身份当作底气。
这是我现今最好的挡箭牌，
我移开目光，不情不愿地低头称是。
他似乎想抬手摸摸我的头，但他到底没那么做，而是拍拍我手背：“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转身掀帘下车，我跟着姜姑姑走出很远，还能感觉到后背上凝视的目光。
迈过寿康宫门槛，我便是一阵诧异，太后这一晕，竟把梁文帝和后宫一众人都引来了。
宫内一片静默，梁文帝坐在主位上，两侧是魏太妃和皇后，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严肃，这情景简直像是……太后即将不久于人世。
最为诡异的是，厅堂之外的台阶上，姨母平阳王妃正直挺挺地跪在那里。
她还不到半百岁，头发却已经白了一半，还了抱着霍氏满门的牌位。
难怪魏子都刚才会那么说，这趟浑水不是现在的我能蹚的，当务之急还是让太后醒来。
我一把拽住姜姑姑的袖角：“姜姑姑，我们不如从角门进去吧？这儿这么多贵人，我……有点害怕。”
姜姑姑也明白过来，将我往侧门拉：“也是，是老身思虑不周，咱们先去娘娘寝宫。”
她是宫中老人，我身上衣衫又朴素无华，远远看去不过是两个不起眼的婢子，没绕多少路就从后头进了寝宫。
寝殿内弥漫着药味和淡淡的血腥味，我们进去时，郑太医正从太后头上取下一根根银针，有几根针上还有血迹。
“太后娘娘久病体虚，不能过多放血，也不能用猛药，”取下最后一枚银针后，郑太医擦擦额头上的汗，对我们道：“老臣已吩咐宫人去熬药了，接下来的，就是等了。”
我看着病榻上太后紧闭的双眼和眉间褶皱，不由得悲从中来：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