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自是要去。
倒也无人迎候,只管入衙,只说是后衙小书房,苏武一路就去。
书房里并无人,倒是茶水备了,只当是程万里还有事情没忙完,吃茶等候片刻。
就见得那程小娘入得屋来,她见得苏武在,也是愣了愣,开口一语:“父亲差我来取书,未想将军也在,失礼失礼。”
苏武立马也起身,左右看了看:“自取就是,我在此等候公务。”
两人都说了个借口,却好似都已心知肚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只看那程小娘去书架里翻找,便又随口来言:“将军这一遭可有凶险?”
“倒是没什么凶险,只管坐镇中军指挥就是……”苏武随口来说,以前也是这么与程万里忽悠的。
“怕是不然,只听得父亲与我说,说将军上阵,每每都奋勇冲杀在前,头前将军救援府城之大战,也听人说了,说将军领兵两千,万贼丛中只管厮杀……我还上城头去看了看那战罢场景,当真尸山血海……”
程小娘话语越说越有几分担忧的情绪在其中,手在书架上来回去翻,却也没选出一本来。
苏武只答:“府城这一遭,事出紧急而已……”
“将军当真好威势呢,城里所有人都说,将军是那百战百胜之勇将,说将军是百年不出千年不出之神勇……”
“啊?都这么说吗?”苏武如此来接。
“嗯,都这么说,大军回来的时候,万人空巷去看呢,却是将军不在大军之中……”
说着说着,程小娘拿出一本书来,便不再翻找了,只往苏武旁边的座椅去坐。
却是程小娘抬头去看,看得身后一处,那窗户合页缝隙之处,果然有一双眼睛……
以往是程小娘在那里偷听偷看,今日却是程相公也做一样的事来。
苏武见程霁月落座,也更是明白,只问一语:“你也去看大军凯旋了吗?”
程小娘点头:“去看了……”
“我去济州见那张相公有事,所以未与大军一道凯旋……”苏武随口答着,他有话语,不知怎么去开口。
只又道:“你上次送给我的那些史书,我读了许多,读出了许多滋味来,受益良多,多谢!”
“将军不必客气,听说将军有一门外室……”还是程小娘入了主题,想来也是父亲逼迫得紧。
苏武点头:“有呢,正是那孟娘正店的东家,名唤孟玉楼。”
程小娘点着头:“我知道,我见过她,她极好,与将军一道起于微末,为将军奔走,为将军做了许多许多的事……”
“是啊……近来,她刚刚有了身孕。”苏武直白一语,便是这一语说出,忽然心中莫名起了一种患得患失,便也转头去看。
去看那程小娘,盯着看,程小娘并不高大,甚至还有几分娇小玲珑,那髻在头,却又不起妇人的高耸云鬓,还有两缕青丝从肩膀左右而下,直到胸前。
头上只有一个簪,并不华贵,白皙的面庞之上,还留有少女的几分青涩,只看那眼眸,眼眸如水,转动起来透着几分智慧,定在一处,却好似带着一些愁容。
鼻头微微翘起,鼻翼随着呼吸张合,微微泛红。
却是苏武这一语来,程小娘微微一惊,也慢慢转头来看,看的正是苏武的眼眸,两人目光一对,稍稍沉默。
沉默之后,程小娘开口:“难怪近来她不在店里了,便是想着躲避一二……”
“是啊,她多想许多,只当是躲避了去,我便是孑然一身了……”苏武如此来答。
却也把话语说明了,挑出来了。
程小娘摇着头:“她自不知,事不在她身上……”
那事情在谁身上?
苏武知道了,事情在自己身上,这程小娘本就不是一般姑娘,若是一般姑娘,只管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还会有今日一见?
若是一般姑娘,高门大户里,怕是结婚当日还不知丈夫长个什么模样。
苏武点着头:“我已然知晓你心中所想,我有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