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凛凛，轻拂而过，来时无影，去时无踪。
一曲弹完，宿清歌悬空的双腿落地，将琵琶轻轻放到墙边，摘取下手指上的玳瑁，仔细收好，转回身准备关窗时，不经意瞥见对面玻璃窗上的影子，略微一怔，随即眼底漫上喜色，扬臂朝对面的人挥了挥手。
陆西打开窗户，抿抿唇，淡声开口：“弹得很好听。”
宿清歌愣了愣，抬指摸摸鼻尖，不自然的勾了下柔顺的长发。
须臾，她抬眸凝视着陆西，轻启唇问：“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问完她瞥眼立在一旁的琵琶，咬了咬唇，踌躇着又问：“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陆西摇头，仰慕望向悬挂在夜空中的圆月，轻声说：“没有，我只是睡不着。”
宿清歌闻言，心里一紧：“失眠了吗？”
陆西若有若无的轻叹了声，含混说：“大概吧。”
宿清歌嘴比脑快，一句话脱口而出道：“那要不要我陪你睡？”
说完，两人皆是一愣。
陆西将视线转向面前的人，拒绝道：“不用。”话音落后，好似觉得这样回复有点生硬，定定看了她几秒，当即转了话题：“你穿这身很好看。”
宿清歌原本还在为自己不假思索，冲口而出的话而感到懊恼，忽而听到陆西的夸赞，唇边浮笑，双手撑在窗沿边上，颇有几分得意道：“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嗯。”陆西淡应。
宿清歌记挂着陆西的睡眠质量问题，思索片刻，又把话题引到了这方面上：“西西，你晚上会经常睡不着吗？”
陆西长睫扑闪，搭在窗边的手紧了紧：“不是，只是偶尔会失眠。平常有时候能一觉安稳睡到天亮，有时候刚睡着之后就开始做梦，一做就是一整夜。”
四目相对，宿清歌在陆西眼中看到了一点光芒，那光又细又碎，好似正在不断飞落的星辰，下坠速度之快，让人难以抓住。
宿清歌心头一颤，泛起细细密密的疼，半晌，她哑着声，循循善诱道：“那西西都做了什么梦呢？可以说给我听吗？”
陆西今晚没什么想要倾诉的欲望，无谓的笑了笑：“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一些前尘旧事罢了。”
宿清歌眸中失落难掩，向来水润迷离的桃花眼里骤然失去光泽，深吸口气，轻柔缱绻的喊她名字：“西西。”
陆西应声，方垂眸，扯了扯唇，旋而抬起头，凝视着她眼睛说：“我有好几次都梦到过同一个场景，在我死之后，有个人女人跪坐在我身边，抱着我一直哭。”
陆西不作声色的观察着宿清歌的反应，声音迟迟缓缓，低低哑哑：“掉落下的眼泪不停砸在我脸上，带着滚烫的热意，烫的我心疼。”
宿清歌听完她的描述，整个人几乎僵立在原地，眼底的悲伤情绪转瞬即逝，她捏紧拳头，细微的抖了抖唇，温声问：“嗯，还梦到什么了？”
陆西顿了顿，紧接着说：“还梦到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全身盖白布的女人，病床边站了两个人，但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周围好像还有吵嚷的怒骂声和打人的声音。”
如果说上一个梦境或许只是意外的话，那这一个梦又该如何解释？
陆西做的这两个梦都是上一世实打实发生过的，宿清歌心口刺痛，只觉遍体发凉。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
西西为什么会梦到前世她死后所发生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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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这是她罔顾上天意愿，执意逆改了天命后的副作用？
想到这一层，宿清歌脸上血色刹那褪了个干净，面容发白，双目无神，七魂好似丢了三魂，分外无力的靠在了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