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嬷嬷脸色大变,下?意识看向荣太后。荣太后也没料到林重影一上来?就这么直接,眼睛不?自觉地眯起。
林重影迎视着,一脸平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紧张。因为这一招是在赌,赌的?还是她自己的?命。
她仔细想过,与其日防夜防担惊受怕,不?如索性说开说破。倘若真躲不?过去,早死早超生也好。
“下?雪了!”
外?面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下?雪的?天,阴沉而寒冷,然?而在这一方?天地中?炭火充足温暖如春。
“小时候,臣女最怕下?雪,天寒地冻无?孔不?入,让人无?处可逃。臣女住的?屋子四面漏风,厨房取来?的?粥食永远是冷的?。臣女想去外?面捡拾些柴火,看到嫡姐正在赏雪,还想着这雪快把?人给冻死了,有什么好看的?。等到懂事些,臣女才知道,雪没有错,错的?是臣女生而贫寒卑贱。”
“你在怨哀家?”
怨?
如果真论起来?,应该是恨吧。
“太后娘娘以大局为重,以天下?为重,您所作所为都是应当。世人若是知晓内情,必会?夸您大义?如山。高山巍峨万丈,让人仰之敬之,包容万物令人臣服。然?而臣女一介蝼蚁,不?幸被压在高山之下?,所思所想只为活命,又何错之有?”
她越是平静,说出来?的?话越是字字击心。
荣太后不?由想到自己生母曾说过的?那番话,将先祖比之为海,将自身?贬低如泥洼,与这番话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恍惚间,好似生母又近在眼前。
这个孩子不?仅长得像,这性子竟然?也是如此的?像!
林重影见?她似受到震动?的?样子,心知自己的?话必是起了些许作用。打铁还得趁热,趁着气氛对时赶紧再次出击。
“臣女不?想怨天,也不?愿尤人。万般种种皆是命中?注定,或许终其一生也逃不?脱。与其自己受苦,还让太后娘娘也跟着烦恼,不?如今日做个了断。是生是死全凭太后做主,出了这间屋子你我恩怨两清,不?知太后娘娘意下?如何?”
荣太后看着桌上那三样东西,不?知在想什么。
林重影的?心已然?提到嗓子眼,每一秒都像是度日如年般的?煎熬。尽管如此,她所表现出来?的?淡定却截然?不?同。
北嬷嬷旁观着,暗自惊叹。
这孩子真不?愧是萧家和齐家之后,光是这从容之态,不?知胜出多?少京中?贵女。便是宫中?的?几位公主,也难有可以企及之人。
她跟随荣太后多?年,心知自家主子从决定出宫来?相见?时起,原本的?坚持应该已经动?摇。方?才这孩子的?几番话,更是让人动?容,想必自家主子也起了恻隐之心。
良久,荣太后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恨哀家吗?”
一听这话,林重影悬的?心颤了颤。
她摇了摇头。
有仇,但谈不?上恨。
荣太后见?之,又问:“你会?原谅哀家吗?”
她还是摇头。
不?恨,却不?原谅。
荣太后幽幽一声叹息,摆手道:“你走吧。”
她的?心瞬间落到原处。
她赌赢了!
系好腰带后,她将匕首和小瓷瓶重新揣进袖中?,接着行礼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