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亮如白昼,赵氏的脸色却是无比晦涩。
自打她嫁进林家,婆母就将掌家权交给她,还将林家的铺子田产交给她打理。因为?如此,哪怕丈夫成亲之后性情大?变,她在林家也很快站稳脚跟。
婆母还在世的那几年,极其信任她,不?仅对后宅的事?不?闻不?管,家中的银钱往来亦是从不?过问。临终时拉着她的手,说夫君是个?靠不?住的,以?后林家只能靠她,让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唯有一事?例外,那便是提到了小贱人和那老货。
“那孩子有口饭吃,饿不?死就成。她身边的那个?奴才是个?忠心的,你且由着她们去,日后说不?定还有用处。”
她记着婆母的话?,所以?当那老货找上门?时,表明?愿意她对付小贱人时,她以?为?正应了婆母临终时的话?。
“老东西?死都不?干净,还摆了我们一道。”
“娘,你说她和四妹妹是不?是商量好的?”
除了这个?可能,林有仪想不?出其它。
赵氏目光惊疑着,也想到了一处,越想越觉得恼火,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她自己虎口发麻。
咬着牙,切着齿,恶狠狠地齐出三个?字。
“小贱人!竟然敢算计我!”
这时外面传来骚动声,近人干巴的声音响起,“四姑娘,夫人已经歇下?了,容奴婢进去禀报……”
母女二人闻言,对视一眼?,还不?等赵氏摆出谱来,林重影就已掀帘进来。
出乎她们的意料,林重影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来慰问她们的。
“我想着今日之事?,母亲和大?姐必定吓坏了。毕竟是一条人命,我怕你们晚上睡不?着,特意煮了两碗安神汤,给你们压压惊。”
她将汤端到母女俩面前,看着关切的模样,实?则眼?神极冷。
无论米嬷嬷是不?是还活着,若没有这母女俩的逼迫,万不?会走到死遁的这一步,她们也不?会分开。
米嬷嬷早没了亲人,流落在外孤身一人,那么?大?年纪,身体也不?好。如果她们不?分开,那她就能替原主好好照顾米嬷嬷。
所以?这笔账,她不?能不?算。一时对付不?了,哪怕是伤不?了筋,动不?了骨,她也要恶心恶心人。
“你的孝心我知道了,汤放下?,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赵氏摸不?清她的路数,一心想打发她走。
“母亲既知我一片孝心,那就赶紧喝汤吧。”
少女容貌昳丽,娇态毕露,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美。有人见之惊艳,有人见之嫉妒,也有人见之生恨。
明?明?年岁不?大?,瞧着也是柔弱之姿,但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及笑不?达眼?底的冷意,无端让人心惊。
赵氏眼?神变化着,暗怪自己看走了眼?。早知这小贱人会变成这样,还不?如在另外两个?庶女中选一个?做为?陪嫁。
事?到如今,悔之晚矣。
“你嬷嬷的事?,是你一早计划好的吧?”
林重影毫不?意外这样的倒打一耙,眼?底的冷意更盛。
米嬷嬷来见她们之前,应该已经想好,所以?才会在离开来乐院后直接出府。为?了不?连累自己,最后的告别都没有。
“好好活着”这四个?字,是米嬷嬷对她最大?的期许。为?了让她活着,米嬷嬷选择了牺牲自己,也或许米嬷嬷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这四个?时常提起的字,便是在和她告别。
她的恨,她的怒,无处可以?宣泄。哪怕仇人近在咫尺,她依然什?么?也做不?了。一个?孝字,一个?礼字,足够将她死死压在道德和规矩的台阶上,再也无法往前一步。
两声脆响,她手里的两碗汤直接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