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初羽轻声问:“我会死吗?”
“不过是睡一觉,待师叔渡劫飞升,自然会保你无恙。”
在掌门放缓的声音中,虞初羽的眼皮一点点加重,最终完全闭上。
一道强大的灵力将她稳稳放在地上。
在她身前,掌门周身的气息变得玄而又玄,仿佛化作了天地间一粒雪,一缕烟,一朵云,虚无而缥缈,但就是这般缥缈的气息流程转过的瞬间,又成了遥不可及的天堑,令人本能地发出阵阵颤栗。
头顶明亮的天空瞬间变得晦暗起来,层层乌云朝此处汇聚,照不见一丝天光,云层后头,手腕般粗细的紫电涌动,时不时划出一道渗人的电光。
掌门立在殿顶之上,痴痴地望着天幕裹挟着毁天灭地威势的雷云,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无尽的虔诚。
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困于大乘期数百年,他终将亲自踏上那条登仙路。
雷劫轰然落下,重重劈在他身上。
他几乎感受不到丝毫疼痛,只觉得痛快,甚至想要那雷劈得再快些。
一切都是如此顺利。
直到雷云消失,天光重现,掌门顶着一身被雷劫劈得褴褛焦黑的衣裳,站在没了白雪覆盖的冻土上,一时间有些恍惚,心头漫起一阵不真实的感觉。
他真的渡过飞升劫了?!
正想着,耳畔适时响起阵阵的仙乐,极目望去,天际尽头浮现出一扇门的轮廓,紧接着,层层白玉阶梯凭空浮现,自门外铺展而下。
一辆由无数灵禽牵头的车辇自门内出现,顺着天阶正朝这个方向飞驰而来,最终稳稳落在他身前。
看着眼前瑰丽精致的车辇,他平复好心情,缓缓踏入。
灵禽扇动翅膀带他掠过天阶。
透过车窗,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望向天际的仙门。
近了,更近了。
车辇内散发着令人沉醉的气味,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他朝散发着金色光晕的恢弘仙门伸出手,就在即将触及的一瞬间,星星点点的血色在视线中溅开,将眼前的神迹腐蚀出一道道狰狞的破洞,透过洞口,看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现实。
梦,碎了。
无数灵气裹挟着浓郁的魔气从他身上溢散而出,修为开始节节倒退。
他看着自己掌心溢出来的近乎发黑的血液,突然间大笑起来。
“我说这一切怎么顺利得不像话,感情真是一场梦啊。”掌门笑够了,缓缓抬头,看着正前方的虞初羽,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只是感概道,“小羽长大了,没想到都能骗过师叔了。”
轻飘飘的语气,如同以往任何一次寻常的对话,虞初羽甚至从他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欣慰。
他在欣慰什么?
她手中紧紧握着从任瑶那得来的瓶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渡噩花的花汁加上白泽的幻境,便是大乘期也难以提防。”虞初羽垂着眸轻声解释,无法掩饰的颤音还是暴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心情。
掌门愣怔片刻,随即释然地点点头:“原是如此,看来我栽得不冤。”
说完,他艰难地支起身,朝虞初羽招了招手。
任瑶站在数米之外,看见这一幕担心再生事端,不由出声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