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听到了楼道里的动静,翟曜刚站在门口,屋门就被保姆着急忙慌打开了。
与此同时,一个长方形的物体朝翟曜飞了过来,翟曜伸手接住,发现是用来装录像带的硬纸壳。
“哎哟你们可回来了!”保姆焦急道,“沈老爷子要找什么录影带,半天没找着,正跟我急呢!……我看着又有点要犯病。”
翟曜随着保姆的话朝客厅看,只见三层的电视柜全部被沈自尧拉开,地上堆满录像带,都被拆得乱七八糟。
沈自尧正趴在地上,拐杖放在一边,边埋头苦找,边自顾自喃喃:“上哪儿去了……奇了怪了……在哪儿呢!”
翟曜目光沉了沉,朝沈自尧走去,在他旁边蹲下来轻声问:“在找什么,爷爷。”
沈自尧听到翟曜的声音,立马拉住他的手。
翟曜看到沈自尧双目有些涣散,胡子连着嘴皮一抖一抖。
“孙子,你回来的正好!快帮爷爷找找,有个录了象棋赛况的带子我横竖就是没找见,明明就在这里!”
翟曜怕沈自尧再闪着腰,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道:“你到沙发上坐着,我来找。那录像带长什么样?”
“哎,瞧你这记性!就是用一个黄色的壳子装着,上面还贴了便签,写着象棋比赛!”沈自尧还是固执地不肯起身,手在那些录像带上摸索,“我答应了老张头,明天跟他一起看,我带子呢……”
“在第三层的最里面,正数第二盘。”
身后传来沈珩的声音,翟曜稍微松了口气。
他此时也顾不上为了“斗篷”的事跟对方置气了,将沈自尧搀了起来,给沈珩腾出位置。
沈珩弯腰将被沈自尧拆得七零八落的录像带插回盒子里,把电视柜拉到最大,驾轻就熟地从里面翻出一盘,递给沈自尧。
沈自尧接过,瞬间眼睛发亮,连连点头道:“就是它就是它,你看奇怪不,我刚刚怎么找都找不着!谢……”
他话音忽然一顿,狐疑地眯起眼,打量沈珩:“不对劲,你怎么会对我家的东西这么清楚?……你是不是想偷东西!”
沈珩没说话,见怪不怪地收拾着被沈自尧翻乱的房间。
保姆见状连忙上前要帮忙,沈珩淡淡道:“不用,您带他去先把药吃了。”
顿了下,又说:“劳拉西泮今天改两粒。”
“好的好的!”保姆转身到沈自尧跟前,半哄半劝的将他带进屋里。
沈自尧全程紧抱着他的录像带,一步三回头地盯沈珩,还一个劲给翟曜使眼色,示意他多提防点。
翟曜的心有些下沉,但也知道此时跟沈自尧说不通。
等他被保姆领回房间后,翟曜默默调头注视着沈珩。
屋子里安静下来。
只能听到沈珩将录像带分门别类地收回盒子里的声音。
他背对着翟曜蹲在地上,总是挺得很直的脊背有些前弓。
肩胛骨随着收拾的动作,在白衬衣下若隐若现。
翟曜觉得喉咙有些发涩,轻咳了声试图打破沉默,说:
“可能就是着急跟老张头一起看录影带,不见得是犯病。”
“老张头死了好几年了。”沈珩手上没停,把带子一盘一盘垒进抽屉,语气轻描淡写,“跟沈自尧正下着象棋突然心脏骤停,当场人就没了。”
翟曜语塞,这下彻底没办法再为沈自尧的犯病找安慰。
沈珩将抽屉拉上,站起身来,回头时神情和平常没多大差别,对翟曜道:“你先洗澡,我待会儿要跟保姆结下这月的工资。”
翟曜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的轻轻“嗯”了声。
他从来不擅长安慰人,也最清楚在这种时候,其实任何安慰都没有意义。
洗澡的时候,翟曜隐约听到保姆从沈自尧的房间里出来,在客厅跟沈珩讲话。
他头上顶着泡沫,将水调小了些,边洗头边静静听着。
保姆的语气像是很为难,但其实又相当坚决。
她说:“小沈呐,真不是我故意要走,我也知道沈老爷子现在的情况……但,这不是我家里也突然有急事嘛!”
沈珩静了一会儿:“您是觉得工资给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