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相似。”
江近屿的话引得虞瑾和鹿筱也频频回头观望，学生们的身影已经远去了，他们穿着相同的衣服，留着相似的发型，神情都千篇一律，像流水线上按照统一标准批量生产的商品，一眼望上去，的确差别不大。
鹿筱瞬间有了新灵感：“小女孩是不是想抨击流水线式的教育方式呀？”
“她还抨击上了，你看她天天在外面捏副本当童工。像有时间读书的样子么？先抨击万恶的资本家沈铭吧。”
虞瑾从不认为小女孩想通过副本来表达何种思想，副本里面盛载的只有她的恶意，她对玩家和副本角色无差别的恶意，毕竟副本又不是教科书，只是小女孩为了取乐而创造出来的残酷游戏。
他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外头的小女孩，在前往教学楼的途中，绕过一个雪白的池塘，池塘边上站了另一个雪白的大女孩，她穿得跟刚刚几个热爱扫地的学生一模一样，年纪也相仿，区别在于没有一个劲的傻笑，所以看起来更像一个正常人。
绿洲学院的池塘同样从头白到尾，附近无山无石，亦无花草妆点，连池塘底部都是不正常的白色土壤，设计得毫无美感。优点是池水清澈，应当是循环的活水，流淌在没有温度的纯白之间，宛如一块晶莹剔透的冰。
女生面无表情地盯着池底，似乎是想跳进去，却迟迟未下定决心。
宋诗韵本不想多管闲事，然而刚进副本不久，她还无法把像人的npc和真正的人类彻底分割开来，终是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动了恻隐之心。
宋诗韵折返回来，有意开解女生几句，顺便解锁副本中的隐藏剧情：“同学，你站这里做什么？生命可贵，你别轻易想不开。”
女生看了宋诗韵一眼，伸手往池塘里一指，她气若游丝地说道：“我曾经差点淹死在这里，是聂廊救了我。”
就在宋诗韵准备追问“聂廊是什么”时，女生长臂一转，指尖朝向了池塘对面，那儿也站了个身穿校服的长发男生，他就像女生的镜像，隔着池塘同她遥遥相望。
女生语调哀怨，仿佛被一只含恨而终的鬼魂附了体:“我落水时，他明明就在旁边，但他见死不救。”
男生的眼神也随之变得哀伤。
虞瑾不解道:“你为什么见死不救？”
男生惭愧地低下头来，声音轻若蚊蝇:“我不会游泳，所以想向别人求救……”
三言两语过后，宋诗韵有了自己的判断，她转而劝说女生道:“这你也不能怪他，明智的做法确实是向他人寻求帮助，他不会游泳还贸然下水救你的话，你们两都得搭进去……”
“不。”女生打断宋诗韵，同时收起怨怼的情绪，她平静冷漠得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坚定且不容置喙的语气，又像是唯一权威的审判者:“他不救我，是因为他懦弱自私，但现在不会了。”
话音落下，女生纵身一跃，直挺挺地砸进了池塘中央，得亏池塘边的众人撤退及时，才避免被飞溅的巨大水花泼湿一身。
第二波水花尾随而至，竟是那不会游泳的男生，也义无反顾地跟着跳了进去。落水的二人一起扑腾扑腾，再一起咕噜咕噜。剧情的发展荒唐滑稽到像一出无厘头的喜剧。
别说勘测三组，经历过一个副本的虞瑾三人也纷纷茫然了，几个意思？npc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跳池塘？该救还是不该救？
面面相觑之际，宋诗韵再一次挺身而出。她的防护服经过特殊处理，某些细节上的设计暗藏玄机，列如她的手套可以自由摘取。
宋诗韵摘下手套的右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伸长，这就是她的异能，骨肉控制。一节节新生的骨头，凑成一根被皮肉包裹的长棍，一直延伸到落水者的面前，成为他们触手可及的救命稻草。
虞瑾看直了眼，虽然她对宋诗韵的异能早有耳闻，但亲眼看到她操作骨骼，冲击力依然大到难以言喻，眼前的画面，远比副本里张牙舞爪的鬼怪们更令人掉san。
遗憾的是，宋诗韵只能控制她自己的骨肉，如果能够控制别人的……虞瑾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san值又唰唰下降了好几个点。
被救上来的男生女生居然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他们等着宋诗韵把多余的骨头一寸寸收起来，女生才若无其事地夸赞起差点同她一起溺亡的同学：“你们看，他现在多勇敢无私。”
鹿筱感到一言难尽:“勇敢是有了，但是不是还缺少一点智慧？为什么要放弃向别人求助，选择没有意义的牺牲？”
“因为他向别人求助，未必来得及。万一我在得到救援前，就死掉了怎么办？”女生黑白分明的双眸中透出一点亮光，她理所应当地说道：“我死了，见死不救的他就成了罪人，罪人本来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啊。”
男生也表示认同：“没错，我们要死也一起死。”
虞瑾:？？？
是她遗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吗？怎么突然开始同生共死了？副本里的npc，想法可真跳跃，不懂，压根懂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