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那日在普山寺中发生的事全然不存在。
没有人再提起过。
只有裴长宇瞎了一只眼。
老夫人对裴清允一如从前，谭氏这些年本就和他生分，如今也未有什么变化。
二房的人虽心有怨气，却也无人敢去质问他。
裴清允回到定国公府后，取来了那只一直被他搁置在书架后的小檀木盒。
那里面装着的是一只虫蛊。
当年，他从西域商人手中换来这只虫蛊，下到了老定国公的身上。
他不会死，却会日夜受这只虫蛊的折磨，裴清允曾经想过，他或许会一世都用这只虫蛊操控他，让他来偿还操控着他的那些年。
可普山寺这件事过后。
他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他那样的人，早就该死了。
为何还要让他活着？
他修长指节打开锁扣，眸色暗沉的凝着里面拇指般大的虫蛊，书房内寂静一片，他看了又看，唯一能记起的，也不过是在他六岁那年，他曾亲手教过他两个时辰的骑射，并告诉他，待到冬雪融化。
他带他去城外狩猎。
那时，他很敬仰他的祖父。
裴清允淡淡勾笑，将檀木盒合上，随后走至煮茶的炭盆前，随手将檀木盒扔了进去。
炭火旺盛，在檀木盒扔进来的那一霎，燃起了细碎的火光，下一刻，檀木盒被点燃，火光在申时的房间内显得刺眼，裴清允长身玉立站在火盆前，直到看着檀木盒被燃烧殆尽。
里面的那只蛊虫自然也死了。
城外普山寺里的空智大师。
也死了。
蛊死人死。
他神色平和的走回书案前，翻开书案上堆了一摞的公文，垂眸处理着公务。
书房内的窗牖是敞开着的，申时的日光不算很盛，透过窗牖打进来，由他的左肩逐渐转入书案，再到光影灿烂，映红了梨檀木地板。
天色逐渐暗下。
容隐早些时日与大理寺的人同去江南，昨日夜里已回到上京城，他快马加鞭赶回，白日里歇了一整日，这个时辰人已醒转过来，打着哈欠悠悠闲闲的朝裴清允书房里走过来。
“裴怀瑾，你就不怕眼睛瞎，屋里怎么不点灯？”容隐边说边走进屋里来，手中还拿了一只秋梨在啃，裴清允手上的公务已经处理完，正在手中翻看着一本医书，容隐走上前，想瞧上一眼，可他在这黑暗中。
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裴清允将手中书籍放下，随后抬手将书案上的烛火给点亮。
书房内终于是有了亮光，容隐在他书房里坐下，满脸兴奋道：“月余没有跟你对弈了，咱俩下上一局。”容隐说的期待，这月余里他整日里都在忙活，如今终于得了空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