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趴在屋脊上，眯着眼睛姿态伸展闲适，看着贞仪像个小管事一般带着姊妹们进出忙活，也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影。董老太太看在眼中，便让桃儿带着贞仪去歇息：“听大母的，回去歇着……明日出殡乃是正礼，可不能病倒了去。”
来吊唁的人太多，王家可用的下人很少，上上下下都在忙活着，还是支应不过来。贞仪见了，便带着桃儿跑去帮忙。
鸭子炖不了，百合却管够，可加上玉竹、莲子一同煮水。一路上，王锡琛便将这百合玉竹莲子汤分给家中族人，以及仆从车夫饮用，用以消减大家赶路途中的秋燥疲乏。
外头没那么忙了，贞仪便陪着大母守在灵堂内棺椁旁，侍奉大母左右。一对父子带着家仆进了灵堂，在棺椁前上罢香，行了跪拜大礼。
第四日时，前来吊唁的人逐渐少了，附近乡邻该来的都来过了，再登门的便多是百里外的远路人了。
王者辅虽已故去，但金陵王家的秀才一抓就是三个，王锡璞这位县太爷虽在丁忧中，但在这样的县乡之地，却也很够看了。
詹家与天长王家族人也多有往来，王家上下待父子二人都很亲近热情。
王者辅的棺椁抵达天长，即被移放安置在设下的灵堂中，等待七日后下葬。
橘子见了，只觉贞仪乍一看，就要成了泡面桶里被烘干脱水的蔬菜包。
贞仪手中捧着詹枚递来的雪梨陈皮水，隔着竹筒尚是温热的。
族人们只是多看了这位二小姐两眼，点了点头，以示认可，并无多作过问的兴致——他们也不认为所谓“不亚于王介”之言会有多么符合实际，毕竟世人夸赞女子才学时，总会在放低标准的前提下夸大其词，却没什么可探究较真的。
贞仪诚实点头：“比往常在金陵吃到的炒栗子都要甜。”
科举乃是头等大事，在这样的共同利益面前，即便是满口规矩的古板之人，也会很乐意将无伤大雅的底线挪上一挪。
刚出灵堂不远，贞仪遇到了詹枚，他带着小厮，主仆二人手中提着好些东西，分给院中的王元等人，也分给了贞仪。
同为孙辈的贞仪，原也是可来可不来的，是老太太做主要带上孙女。
詹枚便露出一点笑意：“秋日单吃栗子易生燥热，配这陈皮雪梨甜水，二妹妹却可放心多食几颗。”
吆喝交谈声，知客安排声，哭丧宽慰声，唢呐吹打声，诸声交杂，从早到晚不绝于耳。纸扎的马、轿，以及仆婢纸人等满堆在灵堂外。
王家族人们听说此事，又闻这位二姑娘是家中最合王者辅眼缘的孩子，又得王者辅亲自教导，诗文算学不亚于王介——
贞仪也不逞强，只道可以自顾，让桃儿留下陪着祖母，她自行回去即可。
又是数年未见，自吉林归来的贞仪变化极大，詹枚回过神，仍像往常那样称呼贞仪：“二妹妹，还请节哀。”
他身侧的少年人也向董老太太执礼，宽大衣袖随着施礼的动作垂下。
王家族人们对王介抱有极大的希冀，期盼着王家可以再出一个王者辅——说的是官居一州府尹的官途履历，断不包括被贬官流放这一茬。
贞仪扶着祖母起身，董老太太向父子二人点头回礼，贞仪则向那中年男人福身：“詹世叔。”
但两三日下来，却见这位二小姐虽年少，做事却很有秩序章程，搬搬抬抬也不含糊娇气，记性又好，忙忙乱乱间，竟将她们还有见过的亲戚姊妹们都认全了，张口时一喊一个准，半点不带认错喊岔的。
他想再给贞仪剥一些，贞仪不愿麻烦他，遂抓了一把栗子自己剥，却将栗肉剥得零零碎碎，不由道：“詹家阿兄倒是剥栗子的高手，剥出来的颗颗干净完整。”
一旁坐着的王元嚼栗子的动作一顿：“？”
等等，颗颗完整？怎么他方才吃得全是碎的？王元慢慢嚼着栗肉，若有所思的眼神飘向屈一膝蹲在那里，拿捏得碎碎的栗肉喂橘子的詹家小子。
少年看似心无旁骛地喂着猫儿，服侍着尊贵的橘子大人吃栗子。
今天终于顺利写出来了，晚安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