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芒种（一）
王介安慰贞仪：“我出门时，见二伯母一切都好，又有二伯从旁悉心照料，定能一切顺利，二妹妹只管安心。”
贞仪点头。
父亲私下看了那么多册有关女子生育的医书，这次定不会再有不好的事情生了吧？
贞仪试图安慰自己，但总是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接下来，她每日都在盼着金陵家中来信，却又怕信中带来不好的消息。
此事犹如一把剑悬在贞仪头顶，她在课上偶尔走神，去马场的次数也更少了，每每放课都要带着橘子尽快回到家中，问一句金陵可有信至。
直到这日，贞仪终于等来了祖母肯定的点头。
回家后，老爷子便给贞仪和王介上课，不是散漫教学，而是有要求的严谨授课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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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仪生辰时，宝音又要赠礼，是一套十分贵重的饰，贞仪又大一岁，对人情往来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她不认为自己有赠还如此贵重礼物的能力，而若只收不还，即便宝音不在意，可她却无法将他人之慨，视作理所应当。
宝音瞪他：“今日你过生辰，我高抬贵手不打你！你且等明日！”
当晚，贞仪写下父亲以前用过的配方，交给桃儿拿上头的东西来煮水，若缺什么，便叫奇生买回来。
橘子还算满意。
她说到一半，忽听院中响起卓妈妈的声音：“公子回来了……”
贞仪心间猛然一松，简直如释重负，只是很快反应过来，不由算了算：“按说该是六月才是……阿娘怎提前了一月？”
王介接过来展开看，只见是额尔图亲笔，其上乃是汉字，字迹略显毛躁飞舞，不过对于一个生活在边境的蒙古孩子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信上说，五月里端阳后便生了。”站在廊下的董老太太语气温和平静：“放心，你阿娘她没事。”
只在将军府中授半日课的王者辅，每日午时后便会返回家中，而不再像先前那样在将军府中逗留。
橘子卧在贞仪脚边的草地上，任凭欢呼鼓声震耳也不影响它呼呼大睡。
贞仪这段时日没怎么来练习骑射，此时正被多兰夫人抽查考核。颠簸的马背上，贞仪挽弓接连了三箭，全都接近靶心。宝音惊呼叫好，多兰夫人也笑着点头称赞。
贞仪取过棉巾，蘸了水，替橘子仔细将爪子擦拭干净，又道一声：“好了！”
王介只与额尔图打过几次照面，彼此并不熟悉，但王介守礼，额尔图正式下帖相邀，他便没有推辞的道理。
这数月间，陈凝田也隔三岔五地过来旁听，但她实在不是这块料，也不想拖慢了王家兄妹的功课，于是大多时候便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剪纸，她能剪出许多花样来，起初是福字，之后可以剪出兔子猫狗，皆栩栩如生。
董老太太：“和我们德卿一样是颗宝珠。”
陈凝田这才去寻被宝音拉走的贞仪。
当晚，王介让书童取出了一块未曾动用过的徽墨，放进锦盒中，作为三日后的赠礼。
这里虽不比金陵那样风气严苛，但贞仪也有十三了，有些容易落人口舌的麻烦能避则避。贞仪不知大母的思虑，但她自懂事后便很钦佩信服大母的处事之道，闻言自是乖顺应下。
贞仪便知自己有妹妹了。
贞仪尚未能明晰这一点，她满眼期待地问祖母妹妹取名了没有。
篝火闪烁间，贞仪摸了摸那半边髻，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不禁疑惑莫名。
宝音拉着贞仪跳舞，围着篝火跑闹，待兴头上，又哄骗贞仪喝了一盏果酒，贞仪从未喝过酒，嗓中辛辣烧灼，呛的眼泪都出来了，宝音一群女孩子们笑得直不起腰。
贞仪不知道的是，宝音当晚回去后便将东西丢还给了额尔图。
回去的路上，倦了的贞仪听着大父和二哥哥探讨学问，不觉间在马车中靠着橘子睡了去。
卓妈妈没留意到小姑娘的细腻情绪，只讶然失笑：“小姐一个小小姑娘家，怎还懂得算妇人产期了？说出去要叫人取笑的呀。”
秋日里天燥，王者辅本就有过肺中积病。
次日晚间，王者辅从将军府返家，便喝了上了润肺的饮子，啧啧称奇：“一个不留神，我们王家怎还出了两位妙手回春的神医？这可了不得啰！”
“好了！”
于是贞仪无论如何也不肯收下，百般推辞后又百般解释，才算将宝音哄得不再生气。
橘子也想要问候一下新来到这世间的静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