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低声道：“你说得对，中也。你不可以，我也不可以。”
“我以为的放任与自由，不过是从一个极端滑向另一个极端。”
“这就是我犯的最大的错误。”
中原中也戳戳浅野幼宁的额角：“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幼宁？”
浅野幼宁满腔复杂的情绪，被他像戳泡泡一样戳破。她哭笑不得，拍开中原中也的手：“我跟你说认真的呢，别闹。”
中原中也把手插回口袋：“别闹的人该是你才对吧？没人觉得你做错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揽错误？既然做了‘羊’的首领，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那我大概永远也做不了合格的首领。”浅野幼宁微哂，唇角扯起一个轻嘲：“你知道吗，中也？曾经有人专门教我，怎样做一个合格的首领。”
“他们说，一个合格的首领……”
——一个合格的家主和继承人。
“必须以组织的利益为先，组织的利益和荣誉高于一切。”
——必须以家族的利益为先，家族的利益和荣誉高于一切。
“你的一切来自组织，你的一切为了组织。”
——你的一切来自家族，你的一切为了家族。
中原中也隐约有些明白，为什么浅野幼宁以前会用“逃”这个字眼来形容她从瀞灵廷离开这件事。“你以前就是这样被教导着？”
“唔，差不多吧。”浅野幼宁将脑袋支在膝盖上，轻哼一声：“可惜，我做不到。他们想我那样活着，我偏不如他们所愿。”
“听起来，要做合格的首领还真是辛苦。”中原中也顿了顿，说：“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的。”
“……嗯？”浅野幼宁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中原中也的意思，不禁笑起来：“我当然相信中也。但是，与此同时，我也不愿意中也变成那样。”
“我？我又不是‘羊’的首领。”
“你怎么不是？”浅野幼宁偏过头，侧脸压在膝盖上，打趣道：“他们都叫你‘羊之王’呢。”
这大概是她“冬眠期”留下的后遗症。中原中也主动处理“羊”的成员们惹出的各种事，让她得以好好休息。与之相对的，中原中也“羊之王”的名头流传开来。
“这种称呼叫得真奇怪。”中原中也拧起眉头：“一个组织怎么可能有两个首领？”
浅野幼宁不用想都能猜出那群人的想法：“无非是想挑拨我们的关系罢了。”一山不容二虎，但凡她因为这种事情和中原中也起了嫌隙，里面可以作梗的事多着呢。
“不过，组织有两个首领这种事，也很难说？”浅野幼宁说道：“说到底，‘羊’本身也不是一个成熟的组织。没有严明的纪律，没有完整的体系，把它叫做组织，未免有点强人所难。”
“如果要我来形容的话，我更愿意称之为……”
“家。”
浅野幼宁垂眼，握住锁骨处的金色宝石吊坠，灿金色的眼瞳里浮起柔和的笑意：“我不知道这个形容是否准确。但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很神奇不是吗？那些在浅野家族所缺失的东西，反而在现世这群毫无关系的人身上被弥补回来。
中原中也重重点头：“对我来说，也一样。”
无法否认，哪怕白濑、柚杏他们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他们对他的接纳，无疑是真心实意的。就像在他刚进入“羊”的第一天，白濑会特意在晚饭时间跑出来找他。又或者是给浅野幼宁的生日惊喜，由纪子捏的小雪人……这些，都是极其宝贵的回忆。
“幸好，发现得还不算晚。”
浅野幼宁注视着远处完成深蹲，准备跑步的白濑三人，说：“我们还有时间去做出改变。”
——“你有这样强大的灵力，你一定能成为最出色的继承人。”
——“你必须要比所有人都优秀，你要进入六番队，不，你要成为其他番队的队长。”
——“不如这样吧，和朽木家族联姻。她的灵力这样出色，朽木家族肯定愿意。”
这种话，她听得够多了，不需要再让中也听一次。
浅野幼宁抿起唇角，认认真真地对中原中也说道：“至少，你的能力和天赋，绝不是你必须付出的原罪。”
中原中也对上她的视线，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
“喵呜～”
一只三花猫轻盈地跃到两人面前。
浅野幼宁抬起头，眉梢轻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