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郑家却是江南和纪家不相上下的百年武将世家。
梁和兴可以说是他祖父一手提拔上来的。
后来他父亲战死沙场,二叔不中用,他祖父更是一直待梁和兴犹如亲生,一路扶持他坐上江南督府指挥佥事的位置。
可没想到他还是不满足,竟然暗杀了他的祖父是啊,若非如此,他最后如何坐上江南督府都督的位置?
郑绪紧紧握着自己的剑,手却一阵的发抖。
眼底更是犹如火烧,先前还残留的那一丝愧疚和挣扎早就被焚烧殆尽,剩下的只有仇恨和将梁和兴千刀万剐了的心。
而梁和兴原先还怒焰高涨,神色嚣张,但听到赵允煊宣布这些罪名之时却是仿似一下子受到重击,面上血色尽失,整个人如同被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子萎顿下来,神色还有惊恐和茫然。
这些旧事,知道的人甚少。
不,所有知道的人都已经被他除掉。
赵允煊是怎么知道的?
可是他也没有立时就辩驳。
因为赵允煊既然能知道这些可见这人心思有多深,在军中的势力有多深,他再说什么,也必是没有用的。
不,不,他不能认。
他只要咬牙矫传手谕一事是皇帝的旨意。
那太子就算是要清算他,却也不至满门抄斩。
他的儿子孙子,也是郑家的外孙重外孙。
只要郑家不倒,他们就还有机会。
可若他认了杀了郑宣和和郑同,别说是太子不会放过梁家,郑家也定不会饶过他们的。
他看着赵允煊,颤抖着嘴唇道:“殿下,罪臣的确是不应该遵从陛下密旨,诬陷殿下,但罪臣为官数十载,的确做过很多错事,但郑宣和是罪臣的挚友,郑同是罪臣的岳父,亦是恩师,罪臣怎么可能做出那些事情?”
说完闭了眼,一行老泪滑出,道,“殿下,罪臣虽为忠于陛下有愧殿下,殿下要杀要剐罪臣都无话可说,罪臣亦愿意交代所有江南督府明面和暗面官员将士的名单底细以此赎罪。”
“但殿下往罪臣身上泼这样的脏水,罪臣却绝不敢受殿下给罪臣这些罪名,以后要让罪臣的妻子儿女,要让他们如何为人,甚至有何面目再存于世?”
“想以将士的名单底细交换,让孤替你遮下为了升官就杀同袍杀恩师岳父的罪行?”
赵允煊冷笑,道,“孤既然能知道你的这些旧事,又怎么会在意你的所谓什么名单?你的罪名,自然会有三司再细审,你说的那些东西,想来他们也会让你好好吐出来。你记住,孤是大周储君,不会,也不需要跟臣子做交易。”
说完就转身看向郑绪,道,“梁和兴之案的审查,若你有兴趣,可以全程参与,但不要干涉,更不要私下报仇,自毁前程。”
郑绪撑着剑单膝跪下,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道:“末将明白,末将谨遵殿下旨意。”
翌日一早,赵允煊便巡视了一圈城外已经建好的棚屋,之后就一直陪着阮觅在城外应诊。
他虽是先后嫡子,天潢贵胄,但幼时就流落塞外,什么样的苦都吃过,什么样的艰苦环境都捱过,后来更是在战场上风餐露宿过,所以做这些事,看着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灾民面色倒是变都没变一下,更不会有什么不适。
高高的城楼之上,郑绪远远看着灾民中坐着的阮觅,和一直静静立在她身旁的太子赵允煊。
这一日一夜,他的世界好像已经彻底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