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娆娆给老太太倒杯水,跟老太太说请了个大夫过来,咱们让大夫看看。
“老了身体不中用了,我心里有数,你别担心,我活到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怕的呢。”老太太面容慈祥,说话不急不缓,透着一股平淡的从容。
维克托进来,先问了些问题,看是什么症状,哪里疼痛不舒服,时间有多久了,此类。
心里大概有数后,便打开医疗箱,拿出听诊器风工具,进一步触诊检查、确认。
整个下来大概花了半个多小时,维克托把东西收起来,出去洗了洗手。
他在老太太面前没说什么,只给了沈娆娆一个眼神,然后道:“大概需要吃些药,沈小姐明天去医院取就好。”
沈娆娆还要陪老太太说会儿话,就让小六先送他回,顺道付了诊金。
沈娆娆跟老太太说话时,那个小孩儿总是蹲在门后面,大概是听她们说话。
沈娆娆叫他进来,他却一下子跑了。
“外婆,他几岁了,叫什么名字?”沈娆娆问。
“十一岁,他爹没给他起名字,以前家里下人喊他七少爷。你啊,不用管他,他不爱说话。”
都已经十一岁了,却连名字也没有。
妈没了,爹有没不如没有,身世的确很惨。沈娆娆想到大老爷那几个被卖掉的女儿,是和这个孩子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姐姐,她们似乎更加惨。至少他还跟在老太太身边,好好活着。
“对了外婆,我给你带了样东西。”沈娆娆想起来,赶紧从包里拿出巧克力,拿出一条撕开,“外婆你吃吃看,这东西叫巧克力。”
田老太太对沈绕绕特别纵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欢实笑容。
男儿趴在窗户便,层缝隙看向屋里。
从前田家还富裕时,田老太太永远一副严肃的模样,田家那些小姐少爷没一个敢在她面前笑闹,大声说话都不敢。
她的眼神总是很深,嘴角永远向下垂着,显得刻板而冷淡。
后来田家穷了没钱了,那些以前看不起他嘲笑他的小妾庶姐都被卖了,别的靠着田光宗而活的人无一不哭天抢地,绝望疯狂。老太太还是那么冷漠,事不关己。
他跟着老太太生活了两年,但他知道,老太太只是把他当成随便一个什么人,好比路边认识的,或者小猫小狗。
这样笑得开怀的样子,真令人惊诧。
现在他知道了,那个被搂着叫乖孙儿的人是她的嫡亲外孙女儿。
“等过段日子,外婆也送你一件东西。”田老太太笑眯眯地说。
沈娆娆略做认真点点头,“那我等着,您可别忘了。”
田老太太一阵朗笑:“忘不了,忘不了。”
在隆城里,钱贬值得厉害,关嬷嬷说:“以前猪肉三毛钱一斤,一块银元能买三十斤大米。现在,有钱也没处买。”
饥荒导致粮价飞涨,不止粮食,别的用来东西也跟着都涨了,唯一降的是人工。
人不值钱,现在已经到了几斗小米就能换一个孩子的境地。
沈老爷给沈娆娆留了一匣子银锭子,一些票钱。现在看来也不多。
之前关嬷嬷想让她早点上京找沈老爷,沈娆娆不想坐马车走长途,寻思能火车过去,隆城没有火车,便想可以转去隔壁省坐,总有办法的。
现在行找到田老太太,怎么着也应该先带人治病,再把人安顿好了才能离开。
所以沈娆娆觉得她身上这点钱不够。
之前的护士没骗她,洋人医院看病的费用高得吓人。
“关嬷嬷——”沈娆娆倚着二楼栏杆,向下喊。
“怎么小姐?”关嬷嬷从后院走进来。
“嬷嬷,我爹他们先走,那有给我留下地址吗?不然我去了要怎么找他。”
“当然有的!我记下呢。”
沈娆娆眼睛一亮,或者她可以给沈老爷写封信,看能不能想法子汇些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