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冯沅青的话影响，扶灵的心情很是低落。
直至离开玉春堂，她都不曾主动开口说话。
这么明显的垂丧情绪，九嘤自然也看了出来。
她不是没有发现，自回到清竹宗起扶灵心里便藏了一个小秘密，还是连她这个师姐都不能分享的那种。
蓦然侧首，身旁少女依旧低头不语、默默前行，也不知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就连走路的时候都皱着眉。
到底有什么事值得这样烦闷？
九嘤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细细捋了一遍，终于想到两个可能——
“江姑娘前日来了信，信上说阮小姐已经被韩烟接去了司家，这几日她会找机会去司家一趟，不出意外，应当能够与阮小姐见面。”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
扶灵抬起头，一双乌眸圆澄清澈，看上去格外有神。
“这么说，阮小姐很可能不用再嫁给司祺了！”
九嘤点点头，见小姑娘眼里有了神采，心下放松了些。
她本以为扶灵是为这件事情烦忧，可未曾想到，这个话题结束后两人之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没有办法，她只得道出另一个秘密。
“沅青姑娘的眼睛，是魔姬的，她二人缘分未尽，日后必定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言下之意，就是不用为这件事情苦恼。
果不其然，扶灵听见这句话眼睛顿时亮了亮。
“魔姬竟还活着，归息城中的妖物都传她陨落了！”
“她那时的确有陨落迹象，只不过后来还是被救了回来。”
“她活着，沅青姐姐好歹有一个盼头，若真就这么走了，沅青姐姐真的要一辈子蒙在鼓里，连喜欢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了。”少女咬咬唇，眼睛里仍藏着浓浓的郁色。“看得出来，沅青姐姐对她尚有情意，只不过世道这样乱，人族与魔族关系又恶劣，真不知道以后她们会走到哪一步。”
对待朋友，扶灵总是愿意付出所有真心。
光只是听她这两句话，九嘤就知道她是真心为好友的未来感到不安。
毕竟，身为大宗弟子，冯沅青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人妖魔三族永不共存”，即便她现在不是伏阳宗的人，她的行为依旧受内心的‘责任’与‘规矩’束缚。
若不尽早斩断情丝，任由她与明月纠缠不清，往后二人的对立身份必将成为一根无法挣脱的沉重枷锁，永远压在她身上。
九嘤性情一向冷漠，此时亦是轻轻叹气。
“人生多无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若终日为没有发生的事忧愁叹息，只会越来越痛苦。”
造化，又是造化——
扶灵默然，抬眼偷偷看了身前的女人一眼便将视线收了回来。
关于天道命运，她与九嘤早已有过讨论。
和世间绝大部分人一样，九嘤认为冥冥之中自有天道主宰一切，命运才是凡人一生轨迹的终结；而她，从来不相信什么‘造化’之说，人生苦短，命运，只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与天道相比，凡尘俗世之人只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细小尘埃。
命运，既是天道的象征，也是天道操控凡人的工具。
扶灵心中清楚，自己的想法是对天道的质疑与不敬。
念及此，她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说出自己的真正想法，只听话的‘嗯’了一声。
“师姐，我知道了，我只是有些心疼沅青姐姐。”
话音未落，她便弯唇轻轻笑了笑，眉眼中显出些许的释然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