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分好坏,妖魔也分好坏,若是好心的妖魔,为何要杀?若是坏心的修士,为何要留?师姐,我不明白,今夜司家主做的事,真的一点错都没有吗?”
她的问题很简单,却也很复杂。
修士与妖魔之间积怨已久,早已说不清谁是好谁是坏,真到了两方开战的那一天,根本不会有人在乎这个问题。
人之本性,便是自私,利益面前,杀光异类才能独占所有好处。
一个人的心,便是修道的本源,扶灵问出这些问题,便是修真界中“问道八法”中的一种。
她有心求道,九嘤自不会敷衍。
仔细思索过后,她才语重心长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法缘之下,并不是非黑即白,无论是人还是妖魔,都有好坏之分,如何在二者之间取得平衡,这才是最难的;一方生一方死是平衡,两方生死共覆灭也是平衡,若要以一人之力追求天道平衡,首要前提便是至高无上的实力;在这个世上,只有实力才能让修士与妖魔同时信服,没有实力,你的心无论偏向哪一方,终究会有失偏颇,到最后只会让自己陷入痛苦的深渊;你想救那条小魅蛇没有错,但你救不了所有的魅蛇,因为这远不是你所试图改变的矛盾根源,扶灵,你要记住,心存善念是好事,但若没有做到,千万不可将所有的错归咎在自己身上。”
法缘?天道?
扶灵听得懵懵懂懂,虽未完全理解,但九嘤的这番话却在她的小脑瓜里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就像一颗巨石落在她心田,在心口惊起一阵惊涛骇浪,以至于到了很多年后,她依旧将每一个字牢牢记在脑海里。
凉亭四处无人,是个诉说心事的好地方。
二人又在此地待了片刻,直至天台上人声渐散、人影渐离,才终于起身离开。
婚宴足要举行两日,过后便是三公子的生日宴,也就是说两人还要在司家待几天。
各宾客的住处已根据喜帖安排妥帖,九嘤用的是方栖山娘亲的红帖,按理来说应当与方栖山邻屋而居,但她放心不下扶灵,将人送回房间后终是没有离开,就这么留了下来。
同为女子,又是关系亲近的师姐妹,就算共睡一张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九嘤心中坦荡,没有任何异样想法,待到二人都洗漱完毕,立刻催着扶灵上床休息。
她倒是襟怀磊落,可为难死扶灵了。
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哪想到这么早就要与未来认定的道侣同床而眠,更何况她现在还没有真正喜欢上对方。
她脸皮薄,捂着衣服在床前站了很久都不肯再往前走。
九嘤不知她在犹豫什么,又叫了她一声。
“扶灵?”
白日里清冷低沉的女声,不知为何到了晚上却变得格外温柔动听,就像卸去尖刺的野玫瑰,让人愈发忍不住靠近。
扶灵的脸没由来的有些红,她低着头不敢看人,也不应声,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挪着步子摸到了床前。
九嘤并未起疑心,见她已经钻进了被子里终于放下心,静静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你方才说二公子接新娘的时候有人推了你一下,可还记得那人是谁?”
桌上的火烛依旧燃着,风一吹,烛光跟着晃动,落到少女的脸颊上便成了好看的淡粉色,瞧着格外喜人。
扶灵眨了眨眼,没想到师姐竟还记得此事,愣了愣才想起来应答。
“应当是灵剑宗的何玉痕。”
何玉痕?
九嘤闻声蹙眉,很快就对这个名字有了印象。
她伸出手替扶灵捻了捻被子,而后轻轻点了点头,眉目间全是温柔的耐心,
“好,我知道了。”
话音未落,她便从床侧站起,挥手熄灭烛火,转身就准备走出房间。
屋内一片黑暗,扶灵见到她要离开,什么都顾不上就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说话时的语气亦是焦急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