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午承的话听上去像是巫师的诅咒,奚午蔓的身体轻轻一颤,旋即感觉到男人放在她腰间的手明显加大力度,似担心她溜走。“哥哥。”奚午蔓的嗓音发抖,不是出于恐惧,而是抗拒。可奚午承的动作只有在将她的衣摆从裤腰中抽出时有一刹轻柔,大手顺势滑进她衣里后,恨不得将她揉成一团。“肖小姐……”奚午蔓有些难受,试图谈谈肖茜以阻止他的动作,感觉到他掌心的克制,仿佛刚刚结痂的伤痕又流出了血,自心底涌出的恐惧骤然令她将想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她怎么了?”奚午承火热的气息落在奚午蔓耳后。奚午蔓尽量保持着冷静,找到合适的话题:“肖小姐会一直住在这儿?”“前天晚上,她住的公寓楼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所以暂时住我们家。”奚午承停顿几秒,又说,“等她找到新的住处,会在第一时间搬出去。”奚午蔓静静听着,暗自思忖,手中毛笔的笔尖一直悬在宣纸上空不到三公分的地方,纹丝不动。她想,也许,奚午承并不像苏慎渊在意水西月一样在意肖茜。于是,她抱着赌博的心态开口:“肖小姐一直住这的话,蔓蔓还是搬出去比较好。”奚午承的动作停了半秒,突然松开她,双手揣进裤子口袋,绕到桌旁,凝视她毫无表情的脸蛋,以挖苦的语气问她:“蔓蔓在担心什么?”“哥哥忘了?”奚午蔓抬头,大方迎上他的视线,“餐厅有监控。”“所以呢?”奚午承眸光一沉,语气陡然冷了许多,“你在向我抱怨?”听他这意思,倒像是她连委屈都不能有了。可那个叫肖茜的女人,打翻了她吃饭的碗,弄脏了地板、桌面还有她的衣服,却可以觉得委屈,可以向他倾诉自己的不满,甚至当着他的面一哭二闹,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小贱人。奚午蔓突然明白,肖茜敢说出让奚午承把她赶出奚家这样的话,是恃宠而骄啊。奚午蔓放弃了反驳,试着微笑,却感觉嘴角僵硬,完全不听使唤。连这该死的表情都将她抛弃,她心中顿时委屈得不行,泪花翕欻就模糊了视线。“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奚午承并不知道她为什么流泪,甚至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语气一点点变得不耐烦,“不要像小孩儿一样意气用事。”意气用事?奚午蔓轻笑出声,眼眶终于没能兜住泪水,她的视野变得清晰。她偏头看着奚午承,想问他,她并没有惹肖茜,她只想安安静静吃个早饭,是肖茜抢走她的勺子,还摔了她的碗,怎么就是她意气用事了?可她刚刚开口,就被奚午承打断。他说:“你就算打死她,也解决不了你想解决的问题。”奚午蔓抬手抹去眼泪,没有说他根本不知道她想解决什么问题,只答一句:“蔓蔓知道了。”奚午承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带门离开了。狭小的房间里,充斥着浓墨与寒风的气息。脑子里乱糟糟一团,唇舌间泛着酸苦,奚午蔓的牙齿止不住打颤。她放下毛笔,拉近砚台,往里加了两滴水,拇指与食指捏住墨锭,慢慢研墨。她全神贯注地看着砚台里的墨水慢慢变浓,试图清理掉脑中那些破碎的、乱糟糟的画面与捣得她头疼的人。肖茜,穆启白,c市那个不怕冷的女人,游轮上被王齐宇用酒瓶砸的男人,还有艳姐,艳姐的儿子,魏达,送她玫瑰的少年,还有令她嫉妒的水西月。全部烂得要命!太多了,她只觉身心疲惫。热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又稀释了浓墨。她强烈地想要逃离,离开奚午承的别墅,离开a市,远离每一个认识她的人。她想逃到一座岛上去,最好没有人知道,最好第二天就会被海水吞没,最好会沉到海底,带着死掉的她,沉入无人抵达的黑暗。想法越来越偏激,心跳越来越急促,她的呼吸慢慢变得困难,差点就要昏厥过去。敲门声骤然打断她的思绪,她迅速回过神来,抬头看见门不知何时被打开,女佣站在门口,传达奚午承宽恕她的消息。她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每一步都走得稳重,生怕稍不注意就会飘出大气层。她不想飘出大气层,她想到海底去。迷迷糊糊的她在楼梯口碰着刚从书房下来的钱莫贪,后者立马看出她的身体状况堪忧。她没有听清他说什么,也没有回应,慢慢飘进自己的卧室,瘫在床尾凳上。钱莫贪送来汤药时,她已没了什么知觉,完全靠女佣扶着才勉强坐起。一直对味道很敏感的她,竟不知道喝进嘴里的药是苦是甜,也不知道是冷还是烫,她只感觉有勺子触碰她的嘴唇,她就张了嘴,服从医生的话,将液体咽进肚里。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累,只是有那么一个刹那,她听见脑中一声清脆的细响,那声音很细很细,细得近乎听不见,但她听得清晰。然后,她后知后觉,是一根多年来一直紧绷的绳突然断掉了。夜里她并没有睡着,只是身体疲软,大脑也懒得思考。除了没有做梦,跟睡着也没什么区别。窗帘在早上六点自动打开,她望着窗外还没亮的天,一直堵在心口的某样东西突然随从低空飞过的一只黑鸟消失不见,疲软的身体瞬间恢复了活力。她坐起身,抻了个懒腰,起床第一件事却是找自己的手机。她想起来了,她错过太多通电话与消息,她身之所处如此狭窄,而她面前有一片广阔得不得了的天地。有一个人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可以指引她离开这里,可以领她前往更远的地方。虽然她还不知道前方到底有什么,但她就是笃信,她该往那个方向走,跟着近在眼前的、她伸手就可触及的那个人。终于找到手机,没有任何犹豫,她打开通信录,迅速查找着从没想过联系的联系人。:()藤蔓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