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都不愿多花点时间跟我好好相处,就说我俩不合适。”难说叶莫莫是否单纯在抱怨。她说,似乎他的未来规划里没有结婚这件事,他的心里也没有一个很特别的人,他一心只想着搞好事业,为集团摸索出一条永远能适应时代的可持续发展道路。可其实,这是假象。他并不认为有能一劳永逸的办法。未来的路还得需要未来的人随具体情况探索,他所坚持的,与也仅仅与现在相关,现在的事,现在的人。他触手可及的。他总试图伸手触碰到某一个人,但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她感觉眼前有一大片浓雾,就像秋末凌晨四点半的山区,她甚至看不清近在身旁的他。“我连输给了谁都不知道。”她说。奚午蔓注意到,她对奚午承的称谓是“他”,不是“你哥”,也不是“午承哥哥”,仿佛她口中的是一个只会出现于闺蜜夜聊里的秘密。奚午蔓也想到一个属于夜晚的秘密,那个着红裙的性感女郎。如果说叶莫莫输了,那么,她是输给了那明艳的红色,输给了盛开的山茶花与腥臭的鲜血。但奚午蔓并不认为,她真的输了。叶莫莫与肖茜可谓云泥之别,奚午蔓实在想不明白,当二者同时可供选择,一个连叶莫莫都不选的人,怎么会选肖茜?转而奚午蔓又想到,奚午承确实选了那个小秘书,否则来缵烨不会问,要是你哥娶那个小秘书云云。“明明我才有足够的资本跟他并肩作战,也只有我才知道怎样做好他的妻子。”叶莫莫的话将奚午蔓的思绪拉回,“我是他的最优选,他明白的。”不知道奚午承明不明白,奚午蔓知道自己不明白。按叶莫莫所说,她是想与奚午承并肩作战,那似乎不结婚也是可以的。就像她爸爸叶麟羽和黄奉清那样,单纯的合作伙伴,不也是并肩作战么?“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奚午蔓实在不解。“大概是……”叶莫莫认真思考过,给出回答,“想成为拥有理所当然权利的人。”奚午蔓试图理解,猝然感觉有点困,脑袋昏昏沉沉的,便懒得思考。房间里静悄悄的。“算了,不提他。”叶莫莫长叹一口气,似刚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战争,又说,“早点休息,晚安,蔓蔓。”好熟悉的话。奚午蔓犹豫着,到底还是说:“晚安,莫莫姐。”叶莫莫再次离开了,房间里恢复了先前的悄静。不知道为什么,奚午蔓感觉叶莫莫还会再推开那扇门,或者说,她希望叶莫莫推开那扇门。她想再听叶莫莫聊一聊奚午承,她想聊一聊肖茜。而当叶莫莫再次推门回来,奚午蔓却什么也不想说了。她想得够多了。仿佛仅仅凭想象,就能把所有话语都传达给对方。“前两天我见了个客户。”叶莫莫再次坐到床沿,双手依旧压到枕边,语气神秘兮兮的,“好像是个大明星,但是我没见过。”话题就此展开了。奚午蔓静静听着,慢慢有了睡意。而叶莫莫说着“有点冷”,钻进了被窝。奚午蔓感觉到她的的手脚冰凉,睡意散了一半,不自觉往里挪了挪,与一身寒气的她保持相当的距离。“她还跟赵许营一起吃晚饭,颜洛秋是不是失宠了?”叶莫莫好奇地八卦,却没有等奚午蔓回答,又说,“算了,管他的,睡觉。”然后,她躺进了被窝,就在奚午蔓身旁。奚午蔓闻到她身上完美混合在一起的各种调子的玫瑰香,听见她说“晚安蔓蔓”,应了声“晚安莫莫姐”,闭上眼睛就要睡觉。刚刚进入梦乡,奚午蔓又被叶莫莫的话音吵醒,她没听清后者到底说了什么,但后者讲得很起劲。过了十多分钟,叶莫莫又说“晚安蔓蔓”,奚午蔓回应。而每次在奚午蔓刚刚睡着时,叶莫莫就再次开口讲话。叶莫莫一遍遍说着“晚安”,又一次次开启新的话题。奚午蔓不记得听过多少遍“早点睡,晚安蔓蔓”,后面甚至都懒得再回答“晚安莫莫姐”。反正最多几分钟,叶莫莫又会问“蔓蔓你睡着没”。时近天明,奚午蔓打着哈欠,想不起来这一整晚到底都聊了些什么。有种虚度光阴的感觉。像幼时看各种漫画书与言情小说,甚至不惜通宵达旦,而合上书本,对内容完全没印象,后知后觉是为了那短暂的兴奋而挥霍掉可以好好休息的夜晚。她一次又一次对自己说要按时睡觉,一次又一次沉迷娱乐无法自拔。她深知自己的堕落,也清楚怎样逃离这深渊,但她总觉得可以再等等,于是一拖再拖。天就亮了。她知道叶莫莫不会说出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奚午蔓还是每次都被她的话题所吸引。简直跟那些年看漫画和小说时有得一拼。叶莫莫也很困,早上喝了两杯意式浓缩。本来有一杯是给奚午蔓的,奚午蔓不知道刚出院能不能喝这种刺激性的饮品,摇头拒绝了。早餐是叶莫莫打电话让早餐店老板送来的三鲜米线,吃饭时,叶莫莫一直看手机,社交媒体与各地时装秀的视频。不知是咖啡因的作用,还是手机的作用,奚午蔓眼见着叶莫莫渐渐精神抖擞,毫无通宵的样子。甚至在去上班之前,叶莫莫还送奚午蔓回了奚午承的别墅,因奚午蔓要画画。奚午蔓本来还担心叶莫莫疲劳驾驶,安全抵达奚午承的别墅后,发现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忙起来的时候,会无视时间的流逝,也会忽视洒到衣服跟鞋子上的颜料。在穆启白推开画室的门进来之前,奚午蔓都没有闻到自己身上油画颜料的气味如此浓。她不确定突然的反胃是因为看见没敲门就闯进的穆启白,还是因为闻到颜料味。穆启白笑着走近她,将藏在背后的花递到她眼前。她知道他想看她惊喜的表情,越夸张越好,可她没有心思假装。:()藤蔓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