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未婚妻才有的待遇。他有未婚妻。他未婚妻是水西月,那个叶莫莫口中蛮厉害的女人。不过,水西月比她奚午蔓更需要苏慎渊么?如果水西月是因为很厉害而成为苏慎渊的未婚妻,是不是成为很厉害的人,就能取代水西月呢?“疯了吧?”奚午蔓低声骂了句自己,强行掐断自己的胡思乱想。转移注意力的最好方法就是投身于另一件事,奚午蔓躺进浴缸,回想在车上时看过的颜洛秋的服饰和妆容,将其与c市的夜晚和海景联系到一起。然后,完蛋。她又想到苏慎渊,想到降临于初冬雨夜的阿波罗,眼前又出现驱散严寒的光。思绪又要不受控制,她迅速紧闭双眼,强迫大脑去想颜洛秋的舞姿,还有千篇一律的报道文字。这是一个很难熬的夜晚。三杯热红酒丝毫没起到助眠的作用,反引得思绪乱飞,她难以入眠。时近凌晨四点,她才终于睡着。不到四个小时的睡眠,大半都被有阿波罗的梦境占据。秦喻章准点接到奚午蔓时,后者的脸色可谓憔悴,布满血丝的双眼下垂着很重的黑眼圈,不得已涂上很少用的口红以增加气色。奚午蔓本想在车上再浅浅补一觉,很快却到达目的地。这是一座废弃工厂改成的艺术基地,面积不小,有很多间艺术工作室,有的已开了门,有的还没有。车停在一间横挂“a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工作室”牌匾的矮房子的玻璃门外,奚午蔓跟着秦喻章,随他进到室内。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墙上一幅巨大的青绿山水画,两侧挂着小篆写成的对联,奚午蔓看不懂。她只知道,画下的红木家具是在大型拍卖会上出现过的古董,价格不菲。沿左侧走廊进去,是一个很大的厅,厅里到处是书画作品,空气里弥散着颜料、纸墨与某种珍稀熏香混合的气息。厅中央摆着一张圆桌,有九个人坐在一起,不知道正聊些什么。其中一人最先注意到秦喻章和他带来的奚午蔓,提高嗓音说了句:“稀客呀。”其余几人纷纷看向奚午蔓与秦喻章,陆续起身迎向二人。秦喻章简练地介绍奚午蔓同众人认识,就与众人道别离开了,留奚午蔓待在一群刚认识的人中间。好在众人都算得随和,奚午蔓很快与他们熟识起来,然后默默坐在椅上,听他们继续刚才的话题。通过他们的谈话,奚午蔓才知道,明天晚上要参加一期文化艺术科普类综艺节目的录制,在座的各位都是特邀讲师,包括奚午蔓。除了苏慎渊,奚午蔓想不到其他任何人会安排她去录制节目,可她想不通,苏慎渊为什么会安排她跟a市文艺界最权威的大佬们一起去。诚然,她的字每尺能卖一百二十万,一幅油画卖出了三千六百万,可她的字画的出售价格并不能代表其实际价值。身为一名成功的商人,苏慎渊不可能不清楚其中的门道。或者,他也想像奚家人一样,炒作她,把她培养成一个捞钱的工具。想到这,奚午蔓暗自冷笑一声,对苏慎渊的滤镜有了变化。他也不过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而已。跟奚午承没有区别。有个男人走到窗边点燃一支卷烟,仰头忧郁地看着窗外的大雪,缓缓吐出一长串浓浓的白烟,屋里的空气还是混上了烟味。奚午蔓被呛得有些难受,喝一口茶止住咳嗽,谈话声突然止住,空气安静了一秒,一个女人提高嗓音吼了句:“抽烟的滚出去!”吼声在厅里响了几个来回,一回比一回弱,最后消失在奚午蔓的茶水里,空余一圈涟漪。窗边的男人恶趣味般回了句“更年期女人”,笑着将烟扔进手边圆几上还有一半饮料的塑料瓶,拧紧瓶上的盖子,踱步走近众人,也不落座,负手笑眯眯地扫视众人,俨然一位视察的领导。刚才冲他吼的女人翻了个白眼,起身抓起椅子上的包就要走,吓得一众人连忙起身制止。大家好话说尽,最后还是那抽烟的男人诚心道歉,并许诺今天晚上请大家吃大餐,那女人才作罢。午餐也是抽烟的男人打电话叫的外送,一人一份快餐,附带一杯热饮。众人对录制节目很有激情,午饭后却再没聊任何相关话题,而是专注于各自的最新创作。奚午蔓一幅油画卖三千六百万的事,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谁提到了这,奚午蔓注意到他们每个人的神情都可谓复杂。他们或笑或撇嘴,用无声替代轻蔑。很快,他们转移了话题,纷纷展示自己的优势,也以多年同事或好友的身份大放夸赞之辞,似心里终于平衡,对奚午蔓又恢复了一贯的随和。冬季的夜来得很早,尤其这样的雪天。奚午蔓并没参加他们的晚宴,即使他们假装热情地再三邀请。他们有意亲密的动作和对彼此开的玩笑,无一不在悄然又明显地告诉奚午蔓:你是个外人,你不属于我们这个圈子。跟他们一起吃饭只会是自讨没趣,奚午蔓已讨了七个钟头的没趣,她实在迫切于与他们分道扬镳。恰时秦喻章到门口接她,她毫不犹豫就钻进车的后座,甚至不屑顾及礼节,没与那群艺术家道别。反正,就算她十分礼貌地向他们道别,他们最多也只会以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姿态回应。那群老家伙,个个儿端着艺术家的清高,对她这位由资本炒作出来的艺术家,尤其嗤之以鼻。他们恨不得她立马从世上消失,起码从艺术界消失。他们认为她是个商人的工具,不该打着艺术家的旗号招摇撞骗,生生辱了所有真正的艺术家的名声。为什么要安排她和他们一起去录制节目?奚午蔓在心里头骂了苏慎渊千万遍,越想越火,偏开车的秦喻章又火上浇油:“您没约的话,苏总请您一起吃晚饭。”谁要和他一起吃晚饭。奚午蔓习惯性在心里骂,咬着牙没出声。:()藤蔓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