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的等待已经让薛照虚弱至极,他满是血丝的双眼看着裴楚蓝:“那是我和萧约的孩子。”
裴楚蓝一拍脑门:“是我想差了,我还以为你要用孩子威胁皇帝……”
薛照没说话,继续往两个孩子所在的宫殿去,裴楚蓝这时候才惊觉他走过的雪地里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
裴楚蓝急忙上前拦住薛照,见他腹部完全被血濡湿了,伤口不知有多长多深。
“你不要命了!这么多天不眠不休,你还——”裴楚蓝大吼,见薛照这样不死不活的模样又觉得辛酸,手背抹了抹眼睛,温缓了语气道,“你还知道要看孩子……你是当父亲的人了,你有女儿和儿子了……从他们生下来到现在,你都没有好好看过他们,他们可是你和萧约的孩子,是萧约的亲生骨肉。为了他们,你也不能这么对自己。”
“若不是为了他们,这一刀就不是下在这了。我说过,我和萧约同命,他的伤痛我也要同担。”薛照一手按着伤处,一手拂开裴楚蓝,“裴楚蓝,我不用你替我做什么了,我会自己去找萧约——在那之前,我要再看一眼两个孩子,到时候才好告诉他,孩子到底是像我多一些,还是更像他。”
裴楚蓝:“萧约一定不愿意你为他殉情!”
“可是我偏要和他在一起,就当是我抗旨吧,正是死罪。”薛照满是鲜血的手按上自己心口,“有挂碍,便不能独活。”
“根本就没有这种药效!”裴楚蓝急声道,“无忧怖能让人忘情,这不假!但药王谷从不制害人之药,有挂碍就是寻常的补药,不会让你和萧约同生共死!”
薛照闻言先是愣怔,然后凄然一笑:“不,我曾经感受到的痛是真实的,以后……没有以后了,萧约在哪,我就在哪。有爱故有挂碍,有挂碍,便不能独活。”
裴楚蓝怔住,薛照的痛是真的,却不是药的缘故。
是爱。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薛照还在蹒跚前行,浓烈的血腥于萧约而言是勾魂摄魄的奇香,他泪如雨下地奔向薛照,张开双臂,却抱不住自己的爱人。
裴楚蓝垂首握紧了拳头,他思绪急转,很快又大声道:“还有办法的!薛照,还记得我是怎么把你救回来的吗!”
薛照顿步。
“我医术或许不行,但我还懂一些玄学!”裴楚蓝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名声不名声了,不管说什么,只要能稳住薛照就好,他道,“我能设坛做法,焚香祷告,就算是叫魂也一定能把萧约叫回来!就像当时我救你那样!让我再试试,再试一次!”
薛照闻言默然良久,雪在他肩上积了厚厚一层,被压塌之前他点了点头。
。
萧约转着圈听裴楚蓝叹气。
“神医的名头保不住,还得沦为神棍。”
裴楚蓝煞有介事地在潜用殿里摆了一座巨大的香炉,一边往里添着香料,一边回头看躺在床上仍然一动不动的萧约,还有旁边榻上失血昏迷未醒的薛照。
“本来储君生孩子普天同庆,现在一家四口都躺着,这算怎么回事……唉,萧约鼻子灵,说不定这样还真能把他熏醒呢。死马当做活马医吧——想不到我这辈子还有说这种话的时候。”
裴青看着香炉里烟雾袅袅:“当时薛照重伤,你对梁王说要冲喜虽是故弄玄虚,但他的确是比我们预计的更早醒来——那时候焚的是香蒿,香蒿即为萧。如今命悬一线的是萧约,该焚什么?”
“小青,你也跟着魔怔了。咱们药王谷难不成还真能弄玄学?缓兵之计罢了。”裴楚蓝叹一口气,看向薛照,“你我技穷,已经愧对皇家,至少要留住薛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