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嬷嬷皮笑肉不笑:“沈姑娘好生厉害。”
“要不您在这里等等她,我估模着她也是该回来了。”
杨嬷嬷这回倒是随王掌柜的去到了正屋,她坐在主座上,身后站着四名板正的嬷嬷,那架势不像是来请人的,倒像是来抓人的。
王掌柜的招呼人上好茶,好果子,但杨嬷嬷一口不吃一口不喝,就这么干坐着。一开始王掌柜还陪着支着架子,时间一长她又累又乏,似睡不睡被一声异响惊到,人马上清醒了过来。
原来是杨嬷嬷站了起来,王掌柜也赶紧站起来:“怎么了嬷嬷?”
杨嬷嬷道:“这都几时了,沈姑娘竟还没回来,我也不要在这里干等了,先回去了,若是沈姑娘晚些时候回来了,掌柜的告诉她一声,要她马上回佑前巷。”
杨嬷嬷一出来,阿感马上出现在她身边,嬷嬷道:“还得麻烦大人一趟,沈姑娘这个时候都没有回水墨坊,不知现在身在何处,殿下给的命令是尽快把人带回去,如今我却连人在哪里都不知道,至少得先知道她在哪吧。”
阿感道:“嬷嬷不用客气,殿下要我协助您办事,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您先别着急,我先去打探一番。”
杨嬷嬷:“行吧,我在前面酒楼等您的消息。”
杨嬷嬷身旁一共两顶轿子,其中一顶是给沈宝用准备的,她上了另一顶。等了那么久,她和她的人连饭都没有吃,正好借这点儿时间,在酒家里把肚子填饱。
阿感效率很高,进个都城府并不费劲,更别说现在的都城府,一部分人都被派到了大绣院,他简直来去自如。
沈姑娘果然在这里,她好像很忙,一趟趟地端水,进来出去的。
看了一会儿,阿感就看明白了,沈姑娘这是在照顾病人呢。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就要落山,她这是不打算回去,要住在这里了?
天刚暗下来时,沈姑娘给陈都尹喂了粥,阿感心里有了成算。他出了都城府,去酒楼通知了杨嬷嬷。
杨嬷嬷听了他的话后,“呵”了一声,然后带着人匆忙地回了佑前巷。
“殿下,奴婢失职,沈姑娘不在水墨坊,而是在都城府,奴婢没能把人接过来。”
“都城府?她在那里做什么?”薄且问。
阿感回道:“陈都尹抓犯人时受了伤,沈姑娘在照顾他。”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太子殿下又不说话了。
“你们拿着我的令牌,带上人到都城府去,务必今天把人带过来。”太子语气坚决,扔了令牌给杨嬷嬷。
二人领命下去,薄且把身前的茶杯扔了出去。他已经忍了一天了,那个梦像个预言一样,令他愤怒,令他心焦。
他以前没把沈芮放在心上是因为,他知道沈宝用从来没有喜欢过沈芮,她不过是在利用沈芮,利用他拥有一个家,一个富贵的生活一个尊贵的名头。
他以为沈宝用那样的人,心里除了算计与利用是不会对什么人付出真心的。但,陈松竟成了例外。
显然,她对陈松是不一样的,陈松对她也是,他们小时候可能就认识了,有很大可能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铸成了一份青梅竹马的情意,而现在他们更是经历了生死。
薄且后悔极了,他不该太过自信,不该表现大度,给了他们机会在他面前上演为了对方连命都可以豁出去的感人大戏。
薄且可以不在乎陈松与沈宝用之间有什么,因为他手握权力,可以轻轻松松地拆散他们,但他不能不在意他们之间有过一段生死与共。
他虽不会与任何人产生这样的情感与牵绊,但他还是了解这种情感的深度与力度。他不能允许沈宝用心里藏着这样一个男人,不能允许陈松在她那里是唯一特殊的存在。
她可以不爱、不在乎任何人,哪怕是这样对他,薄且也不觉得有什么,她只需要在他面前绽放笑容,精心服侍就好,他可以不在乎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现在不行了,沈宝用的心里住进了别人,哪怕她还肯对他微笑,精心服侍于他,他都做不到不在乎了。
一想到阿感说的那个画面,他们为对方以身犯险,沈宝用甚至不顾男女大防对陈松关切至极。他还未在她面前坦胸露背过,他还不曾喝到过她的亲手喂食,她甚至还要在都城府里过夜,这叫他如何再忍。
他今夜必须见到沈宝用,他要让她明白,她与陈松绝无可能,他想要的东西最后都得是他的,他从来没有失手过。
手中握有太子令牌,身后跟着由阿敢所带领的太子亲卫,杨嬷嬷气势汹汹地赶往都城府。
此刻都城府内,沈宝用把伤号照顾得很好。亲自给陈松上了药,虽然他一直在抗议,但实在是动一下后背就疼得钻心,哪有力气阻止她。不止如此,她还亲自下厨给他做了粥与小菜,亲手喂他吃下。
味道很好,但就是太过清淡,陈松表示嘴里淡得想吃肉,但被沈宝用拒绝了,肉食容易让伤口起发,她是不会让他吃的。
总之这一天两人吵吵闹闹地,倒是把该做的事都做了。陈家祖宅还在修复中,自他任都尹以来就一直住在都城府,他身边无丫环无小厮,以前陈家的老人早就散了,他在外邦自立更生了很多年,早就没了公子哥的养尊处优,习惯了无人侍候的生活。
所以,沈宝用见他堂堂一都尹大人,过得还没她们掌柜的精贵,都城府里的官兵们都是粗人哪会照顾病人,于是她果断留下,想着照顾他几日,待他伤口好一些,人能下地了她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