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经过这几桩事,她早已习惯这一世的事与前世的记忆不同了,只是内心深处,仍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时外头忽有人敲门,滕玉意等不及,亲自去开门,果然是碧螺回来了。
碧螺微微喘着气:“不好了,中门全都落了钥,听说御宿川出了怪事,几位国舅怕昌宜公主和阿芝郡主受到惊吓,下令在女眷的院落外严加看管,选的都是一等护卫,严禁各院串门。奴婢没法托人传话,也不知道杜老爷在前头如何了。”
杜庭兰啊了一声:“这可如何是好。”
滕玉意心『乱』如麻,走到暗处轻轻敲了敲剑柄,剑身几乎只温热了一下,就冰冷如水了。
“来不及了。而且白日我同端福说好了,他晚间会在月明楼东北角墙外的中巷里等消息,只要姨父取到东西,碧螺就会给端福送话,现在中门一锁,两下里都得不到消息,我得赶快去传话,省得端福和姨父一直苦等。”
说着『摸』了『摸』怀里的秃笔,随意找了件披风披上了,杜夫人和杜庭兰见状忙说:“你别去,让碧螺她们去。”
滕玉意说:“碧螺不会翻墙,我多少懂点招数。再说院子里人多眼杂,中间又隔了窄巷,端福『性』子谨慎,如果不能确定是我,未必肯现身,假如碧螺高声叫嚷他的名字,定会引来护卫,所以还是我去最快。”
她不容分说掩上门,下楼寻到东北角,果见墙外有一株柳树,低声就要唤端福,恰巧外头窄巷里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快步走过,想是护卫巡防。
滕玉意敛声屏息,等墙外回归安静,两手向上一攀,悄悄爬上了墙头。
她自从练了桃花剑法,身姿就比从前轻捷许多,回来后又跟霍丘学了不少招数,爬墙完全不在话下。
攀到墙头坐直身子,她迅速朝四下里一看,居然一个人也没有,莫非端福方才为了避人躲开了?
正犹豫着是跳下去还是翻墙回去,就听不远处有脚步声走来,是个男人,而且只有独自一人。
滕玉意二话不说就要往回跳,那人却冷不丁叫了一声:“王公子。”
滕玉意身子一晃险些没掉下去,竟是蔺承佑。
她坐稳身子扭头朝下看,就见蔺承佑在巷中负手仰头望着她。
她心中惊疑不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世子?”
蔺承佑笑了一下:“你在找端福么?”
滕玉意想了想,干脆跳入巷子里:“世子瞧见端福了?我有事要找他,哪知各处都落了钥,婢女送不出话又不会爬墙,只好我自己来了。”
蔺承佑懒洋洋举起一样东西:“你在等它吧?”
滕玉意怔了怔,蔺承佑手里的是一罐水囊,而且他似乎为了证实她心中的猜测,还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水囊。
滕玉意听到水声晃动,脸蓦然一红。
“你——”
“这是皇叔的浴汤。”蔺承佑一哂,“下午你让端福潜进飞逸阁,原来是为了偷浴汤,偷了我的还不够,连皇叔的浴汤都骗。”
滕玉意窘得无地自容,左右瞄了两眼,打着哈哈笑了笑,然而从脸颊到脖颈,皮肤几乎一霎儿就变红了,被月光一照,活像染了胭脂似的。
蔺承佑睨了几眼,莫名觉得眼熟,咦,她身上穿的布料竟跟他白日那件襴袍一模一样。
他挪开视线:“你一个小娘子,弄这么多男人的浴汤做什么?别告诉我是为了好玩,啧,我都替你臊得慌。”
滕玉意原本还想好好解释解释,被他毫不留情指责一通,愈发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瞪他一眼道:“当然是为了办正事,缘故么,下午我已经跟世子说明了,怎奈世子不信。”
蔺承佑抱起了胳膊:“为了供养你那把剑?剑里的器灵说的?”
滕玉意没吭声。
蔺承佑讥讽道:“你就不会好好同我说么,非要偷我的浴汤?”
滕玉意奇道:“如果我好好同世子说,世子就会把浴汤给我?”
蔺承佑一噎,他见过无数道家至宝,头一回听说要男人浴汤供奉的,假如滕玉意照直同他说,他定会因为觉得荒谬断然回绝。
他呵了一声:“滕杜两家那么多男人,为何偏要偷旁人的?”
“因为只有你们的浴汤才算胎息羽化水,旁人的浴汤会损坏我这剑的灵力。”
“又是剑里的器灵说的?”蔺承佑哼笑一声,“行吧,你既然偷到了我的,为何还要找皇叔讨要?”
滕玉意:“下午世子在温泉池里沐浴,水里不小心掺杂了旁人的浴汤,器灵不肯洗。”
蔺承佑抚了抚下巴,好个矫情的器灵。想到她又一次暗算他,他就气不打一出来,假装在他面前绊倒,暗中却把一整囊的蒲桃酒洒到他身上。
滕玉意瞧他一眼,低头行礼道:“我不该令人偷世子的浴汤,这是我的不是,我自愿向世子赔罪。我这剑刚从彩凤楼回来就不行了,事情来得太急,我也想直接跟世子讨要,可是又……又……实在说不出口。我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蔺承佑一哼,说得好可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