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紧盯着他的眼睛,上身微倾,将二人的距离拉得更近。
冷香骤然浓郁,姜悬月在她凑近的那一刻,沉默着移开了眼。
窗外蝉鸣阵阵,扰得人心慌意乱,此时已近黄昏,残阳如血,将无边天色烧得火红。
屋内一时静得可怕。
姜悬月垂着头,默不作声。
他知道应逐阳此时看着他的眼眸里写着什么。
但他不敢认下。
这里的每一声呼吸,每一处空气,都印刻着他对她的情意。
可他唯独不敢诉之于口。
沉默的最后,他也只能说:“师妹,别任性。”
应逐阳捏紧了薄薄的蚕丝被:“任性?不想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成亲就是任性?还是想和自己喜欢……”
“师妹!”
应逐阳一愣。
这还是姜悬月第一次大声喊她。
香炉升起的白烟断断续续,逐渐稀薄,随着一声几乎听不到的声响,彻底熄灭。
姜悬月的嗓音前所未有的艰涩:“盛安宗势力越来越大了,为了宗门,仙首子女间相互联姻才是最好的选择。”
应逐阳目光呆愣,从没想过他会说这种话。
“这次会去很多门派的优秀子弟,你随便选,哪怕是……盛万,晏鹤春,我也绝不干涉。”
“……”应逐阳感觉自己好像是睡糊涂了,连话都听不太清,于是喑哑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我还有事,明天见。”
姜悬月加快脚步走出了屋子,背上的视线未曾移开,他极力克制住回头的欲望,最后,几乎是失魂落魄地跑着躲到了树林中。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青砖黛瓦的阁楼,他才停了脚步,深深弯下腰,一手撑在树干上,将那百年古树的躯体捏出道道狰狞的裂痕。
以前出任务时他遇到过无数凶狠邪祟,也曾伤痕累累,命悬一线,但那深可见骨的伤痛竟不及今日半分。
他剜着自己的心脏说出那些话,传来的抽痛近乎要将理智全部吞没,他大口喘着气,视线慢慢有些模糊。
他以为和往日一样,是被血液迷了眼睛,可晶莹的液体滴落在地,却是不同于浓血的清澈。
原来他今日并未受伤。
——
他们并没有“明天见”,甚至在出发前往东都盛安宗的前几日都没有相见。
动身出发的那天,巍峨的仙舟停在门口,白帆迎风鼓起,两边仙鹤相随,应守先于他们上了仙舟,姜悬月和应逐阳紧随其后。
姜悬月上去之后向下递出了手,应逐阳视若无物,侧身避开他走了上去。
停在半空的手一凝,缓缓收了回来。
应守本想叫两个孩子过来一起看看风景,可他们上了仙舟之后立马各自进了房间,连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应守有些懵,不知道他们两个在闹什么脾气,只好自己孤零零地站在外面看风景。
仙舟速度极快,东都和宣州相隔五州之远,仅用了不到一日时间便到达目的地。
下船时,应守依旧是第一个下去的,刚落地就迎来一堆热切的问候,纵横修真界交际场多年的他当即挨个寒暄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