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小机器人。
纪归心里升起一阵不安。平日里多是来人或者报时它才会叫,此刻不仅屏幕亮着,连两只泛着银光的短小机械臂,也晃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这是前所未有的。
“来电,139……”小机器有条不紊报出一串陌生号码。
铃声久久回荡在卧房内,好像没人接就会一直这么响彻下去。
纪归终于走过去,视线落在那一小块屏幕上,迟疑抬手,划开接听键——
“喂?少爷。”一道沉稳的中年男声传出。
是找龚淮屿的。纪归愣怔,他还沉浸在这小机器竟然会说话的懵然中,未想到对方简短几个字说完,再没了后文。
纪归揉捏还有些干涩的鼻腔,里面已经结了血痂,说话会闷堵。
“你好。”声音依旧嘶哑。
那头沉默两秒,再开口时,罕见的未有半点意外:“纪先生?”
虽然意外对方知道自己,但纪归还是秉持着礼貌又回了句你好。
“给您造成麻烦了纪先生,二十分钟后我会到少爷的住所,请您稍等片刻。”
说完,也不等纪归回答,率先先挂断了电话。
看着小机器人腹部熄屏,又变回来往常摆件一般的模样,纪归心里涌起一阵说不上来的感受。
被黑暗包裹得太久,他脑袋里一团乱,思绪也开始变得缓慢。
这通电话虽短暂,但其间包含的信息量庞大,让纪归不知从何处开始整理头绪。
半晌,他捕捉出一个重点——这里马上又要来人了,而且不是龚淮屿的人。
但究竟是谁对自己来说不重要,他也并不好奇。
纪归想着,迈开步子朝厕所去,半分钟后,湿着脸出来,看了眼床头机器人显示的时间,开始慢悠悠收拾床上稍显凌乱的物件。
龚淮屿睡的那一块很平整,纪归将已然毫无温度的几个热水袋拿出。
他走到盥洗台,倾倒干净袋子里的水,拿过一旁龚淮屿的洗脸巾,开始很细致地擦拭热水袋,随即一个个排在台子上,看起来好像从未用的样子。
这一系列动作,纪归像个提线木偶般完成后,他立在那张半面镜前,思绪重新回到方才那通简短而促狭的通话。
纪归迟钝地感觉出一丝异样。
龚淮屿的手机因为工作需要,全天开机响铃,而自己的手机不在身边,他这几天几乎过得是与外隔绝的日子。
再细想,方才那通电话听样子是来找龚淮屿的,但稍微动动脑筋,就知道对方的目的指向的是自己。
或者说,对方的演技真的很差,也许也是懒得对自己装一装。
纪归梳理完这些,倒也没什么波动,始终淡淡的。
他不知来人是善是恶,但大概率是能将自己放出去的。
二十分钟很快,也许比这时间更短,纪归听见玄关门锁处传来动静,不是指纹识别成功的声响,更像是有人拿着把工具,把门锁撬开。
纪归穿戴整齐出来,他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是自己换下来的脏衣服,他打算带回自己的小公寓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