茭白趴在地上,由着陈一铭隔着湿衣服,生疏地摸他冷青后背,他昏沉的眼睛看着沈寄的方位,尽管都不怎么对焦了,他还是没闭上眼,就那么看着。
他这口气一旦断掉,便会是这样,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青年眼里的恨安静又猛烈,他就趴在水泥地上,却像是蒙着一层神秘的纱障。
狼狈被遮去,脏污被遮去,腐烂被遮去,脆弱被遮去,病态被遮去。
一切都变得模糊。模糊而波澜壮阔。
几个保镖都看着他。
青年湿透的上衣被捞上去一些,瘦得皮包骨的背出现在灯光下,到处都是淤青,大块小块的,遍布他的整个背部骨骼皮肉。
那些淤青顺着他细得犹如一根残竹的腰而上,爬过他节节突起的脊骨,冲进他湿淋淋的肩胛骨。
就在这时,灯灭掉,黑暗降临。
几个保镖的感官被放大,他们是刀口上的人,不是同性恋,没功夫谈情说爱,最多就是花个钱找人纾解一下,买卖而已,简简单单。
这时他们闻着潮湿的水腥味道,想起那一片背,竟然被勾出了原始的施|虐|欲。
几个保票还没怎么样,便听主子发话:“出去。”
他们有种被看穿心思的窘迫,迅速低头摸黑撤出铁笼,退到了不远处。
笼中只剩下一个将死之人,一个被迫施暴之人,和一个站在悬崖边看戏的策划者。
策划者和将死之人对视,他拢着那身天之骄子的傲慢,高高在上,好似在说,我最后还是不忍让你自尊全部碎掉,给你清场了。
我终究是喜欢你这个贱货。
灯再次亮起。茭白眨了一下眼皮,他眼里的恨没了,涌出来的是一种……
一个小人物看破了一个上位者自欺欺人,自我感动,自我沉醉的鄙夷和怜悯。
沈寄的咬肌在抽:“陈一铭,别做多余的工作,现在就给我开始!”
“是。”陈一铭领命。
茭白蜷在水里的手指猛一下扣起来,扣紧,他拴着铁链的脖子痛苦地扬起,两只眼睛死死瞪着沈寄,青肿的眼角有一滴泪掉了下来。
沈寄像是验证了小人物看透的东西,他的心脏犹如被人划开了口子,痛得他皱起眉头,关掉灯后退两步,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了笼子。似乎只要不在旁边看听,就不是他的错,他不想他们的关系发展到今天这一步。都是那条狗自找的。
沈寄在黑暗中抽烟。
后面的铁笼里传出低哼。
铁链剧烈晃动的声响,一声接一声。
时快时慢。
期间没有叫声。
那条狗已经快不行了,就算肠子被捅出来了,都没办法惨叫。
陈一铭是第一次实践,没多久就传来他的声音,汇报工作似的,说他做完了。
沈寄掐断半根烟,回笼子里。
陈一铭还在整理衣服,这两天的天气转凉,他是穿了外套来的,拉链拉上去,抵着下巴。
沈寄踩着几个脏纸团,走向身上盖着件衣服的茭白:“还贱吗?”
茭白依旧是趴着的,他的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随时都能熄灭,腿在无力地一下一下痉挛,全身都笼罩在血腥味跟栗子花味里面。
沈寄面无表情地看了茭白一会,突然拿掉盖在他身上的衣服。
视野里是他严重撕烂的伤处。
“陈一铭!”沈寄像是发现了忠臣的谋反大业,他勃然大怒,抓起空桶丢过去,“你为什么弄在了外面?”
陈一铭跟董事长对视,第一次搞不清,他到底想要什么答案。
“我想把那件事留给我喜欢的人。”陈一铭说。
沈寄的怒气滞了一瞬,他冷笑:“你连贱狗都上了,还留这份念想,可真不像是跟了我多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