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少轩还只是个少年,突然见到亲人,心里不由变得脆弱。然而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此去必定是永别。
既然命运注定无法改变,也就逐渐接受了,心里只觉得无助、彷徨、恐惧,变得有些自暴自弃起来,心也变更冷。
“夫人,该启程了。”旁边一个军士和声说道。
这军士大约三十出头,手握军刀,身披灰色棉披风,头戴羊皮大檐毡帽,圆脸高鼻,目如朗星,炯炯有神,颇显精明干练。
此人正是北川郡兵巡校马少腾,负责此次犯人押送。
“有劳马巡校。”公孙倩静了静神,客气道。
“不敢。”
目睹人间生离死别,马少腾心里颇为不忍,暗自唏嘘不已。
公孙倩的父亲公孙烈与马少腾父亲曾为军中同袍,此次押送,公孙倩将雷少轩托付马少腾照顾。
“胡友德,一路之上,仔细照顾好少爷。”公孙倩强忍悲痛,转身对旁边一个仆人吩咐道。
“夫人放心。”声音沙哑低沉,一个凶神恶煞模样的大汉走上前。
大汉满脸伤疤,鼻子眼睛挤在一起,脑袋像一个面团,脸上横肉丛生,一副凶神恶煞模样;身背一个巨大的包袱,手提一根齐人高的木棍。
“哥哥,快点回来,我给你留好吃的。”感觉到了什么,雷彤的声音顿时着急起来。
“哥,这个项链给你,带上它就不怕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妹妹摘下脖子上的挂链,高高举起来,试图递给哥哥。
这个木头挂链,是雷少轩给妹妹雕刻的,上面刻着雷彤的名字。
有一次,雷彤上街不小心迷了路,家人半天才找回来,之后雷彤再不敢出门,于是雷少轩特意用木头做了个挂链,刻上雷彤的名字。
雷少轩哄雷彤说带着木牌就不怕迷路,于是雷彤整天戴着,睡觉也不肯摘下。
雷少轩紧紧抓着妹妹的手,不肯松开,呜咽着,不舍中终于松开手,泪眼婆娑,转身而去,不再回头。
十里亭内,母亲抱雷彤的身影伫立不动的情形,永远凝刻在雷少轩脑海里。
雷少轩身后,嚎啕的声音高了起来,在空旷的原野扩散开来,夹杂着狂风和片片白雪,终于越来越弱,最后听不见了。
在雷少轩的心头,这声音久久不见消逝,并且在空荡荡的心里,掀起阵阵狂澜,让他心里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愤怒和不甘,只是被丝丝理智压抑着,不让他发出怒吼。
“凭什么?”
雷少轩脑子里充满这念头。
这念头几乎压垮了他,让他欲疯欲狂,迸发出了无穷的力量,驱使着他往前走,紧紧跟随着行进中的队伍。
囚犯五人一组,用铁链拴着,以防止逃跑。
此外,囚犯脖子上戴着木枷,手腕锁着镣铐,本来死囚都戴脚链,为方便走路,去掉了脚链。
雷少轩没有戴木枷,尽管手上戴着铁链,但是铁链很细稍长,可以挂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