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手投足对萧靖礼敬深厚,想来萧靖也没给他吃过几次甜头。
若是两个日日欢歌的情种,哪里还容得下这种繁文缛节,彼此相看,眼中都会流蜜。
想到此处,龙鱼儿身影一晃,宁尘心头酸涩,连忙转移了念头。
六人坐在厅中,自有人奉茶,只是等了不知多久,绝云城主才从府后拖着袍子走了上来。
“哎呦,让诸位卿家久等了!昨晚多喝了些……”那绝云城主竟是一介凡人,别说金丹了,怕是算到筑基都悬。
四五十岁模样,稀疏的头发勉强在脑后扎个松散的髻子,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
宁尘想想,也是自然。城主之位世袭罔替,修不修行全看自己。武修淬体辛苦,法修锻神清欲,哪一个都不是寻常富贵子弟吃得住的。
“城主,萧靖有事要报。”萧靖起身抱拳,恭敬道。
“讲,讲,萧将军不必、嗝……不必多礼!”
萧靖早已习惯这城主作派,完全不往心里去。
她示意宁尘上前下拜,继续道:“城主,这是我同门的师弟,前几日来投奔,正好遇见天痕破裂。浩天宗都察言明,与那天痕接触的一干人等都要查问一番,师弟于绝云城是个生人,萧靖担忧浩天宗会借机徒生事端,特来与城主知会商议。”萧靖带队去天痕之时,队伍里挑的都是心腹。
可带宁尘入城之时,人多眼杂,却是遮掩不住的。
与其让浩天宗查出,不如直接承认有他这么一人。
“好说好说,是你的师弟,便是绝云城的熟人,咱们不叫那浩天宗的人知道就是啦。”
宁尘心说这绝云城主不光好说话,心思也机敏的很。萧靖都不用把话说开,他立马就能体会话外之音。
“城主,这有点不合适了吧?”黄震一步迈出来,“浩天宗都察前来是为了追查合欢宗逃走的两名余孽,萧靖这师弟又不是什么相干人等,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这不奇怪吗?”
左首次坐的另一个统领也开口道:“萧靖,你不是干了什么心虚的事吧?”萧靖皓目一横:“王亦川,你嘴上不长毛,又想寻我晦气?”王亦川一愣,连忙将手虚摆了两下赔了个笑脸,算是认了怂。
“唔……”城主看着黄震思忖一会儿,“萧将军,黄震说的也有道理。咱们既然没做什么亏心事,何必多这么一层计较呢?”他言辞恳切,倒不是借机给萧靖难看。
萧靖点点头,往宁尘处一让:“独孤师弟,你来与城主讲来。”
宁尘左右施礼,谦声道:“城主、将军,诸位有所不知。绝云城地处边关,又不是修行宗派,恐怕是不晓得浩天宗这些年的作派。他们合纵连横,五宗法盟已有三家与他们绑在一处,又四处拿捏中小型宗门的跟脚。有些小宗门宗主稍有差错,就被他们以大义之名替换,树立傀儡为他们所用。不少人揣测,那浩天宗为首,却是有一统天下的心思……如果绝云城多露破绽,莫须有记上那么几次,恐怕也是要变天的。”
这是宁尘与萧靖一统想好的说辞,倒是正中绝云城主软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城主恍然大悟。
那边黄震却不买单:“我也有其他宗门的好友,怎地没听他们提过。独孤小兄弟,你这些话,说的算吗?”
“我也只是在绝云城盘桓两日便要去化外之地,又不在此常住,绝云城是左是右与我也没什么相干,诸位将军与城主自己商量便是了。”宁尘摆出一副你们爱咋咋地的模样。
萧靖趁热打铁:“黄震,我这师弟和我自小亲近,他全然不怕浩天宗去查。可绝云城却禁不住那许多折腾,你把账算明白了。”黄震仍然有些犹豫,那城主却站起身来:“黄震,王亦川,别犟了。咱们就听萧将军安排!哪一次还得不了好来着?”
黄震王亦川对视一眼,摇摇头做无奈状,也只能认了。
城主见两人松了口,喜上眉梢:“事情已了!散了,散了吧!萧将军,那浩天宗都察来了,你自去接洽,莫要叫我了。那些劳什子修士端地烦人。”
“萧靖领命。”
宁尘经过这一场算是看明白了。
这萧靖在绝云城已是一人之下的地位,说是摄政城主也不为过。
于此讲来,若是她对自己心怀不轨,自己便更是危险;同样,要是能把她控于鼓掌,自己就能在绝云城扎住脚跟。
那行事更要快些了。
浩天宗使者下午才至,萧靖直接与宁尘去了迎宾府坐等。闲来无事,宁尘便以指尖操起气弦,轻轻撩拨起了萧靖腰内那根惑神无影针。
也不知是不是不得其法,宁尘左咄右拨折腾了足足一个时辰,萧靖依旧面色如常,与他时不时攀谈几句,浑然没有半分惑心之意。
宁尘气得直咂嘴。妈的,怕不是自己押错了筹码。
可如今自己已然在她面前脱了个底儿掉,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总不能到了现在才烧香拜佛,求上天保佑她不会戕害自己吧?
宁尘借故方便,又在手心藏了一枚惑神无影针,起身时假装脚一滑,在她后背抹过,又将一枚针送了进去。
萧靖扭头瞪他一眼:“十三,你记得剪剪指甲。”宁尘随口应了一声,去后复返,又坐在旁边操了半天气弦,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来,依旧没有一星半点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