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利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看见奎格朝他瞥了一眼,他于是赶快低下头工作,躲避奎格的目光。“‘橡树号’,是吗?1650吨级的。我曾在一艘那一吨级的军舰上当过一年下级军官。都是些很好的军舰。”
“人事局好心地把一份我属下全体军官的初定名册寄给了我,”弗雷泽说。他从胸前的衣袋里抽出一张薄纸。“倒像是我在设法要从你手里劫走一个人似的。是什么名字来着?噢——在这儿呢,是拉比特。”
奎格继续喝着咖啡。
“他的调令还没有交到您手里吗?”弗雷泽问道。
奎格又喝了一大口咖啡,然后说:“哦,没错,我们是收到了那份调令。”
弗雷泽微微一笑。“啊,那就好。我想您也该收到了。我看见了人事局从电传机上发给您的电报,而且让我的译电员把它译了出来——是的。他是您负责维修和保养的中尉,是不是?我猜想他对扫雷一定很精通。”
“是一名能干的军官。”
“噢,那么说,我大概是碰上好运了。我能搞到国家空运局相当高级的优先票。拉比特也许能与我一同飞回美国,并在途中给我补上我对扫雷知识的欠缺。”
“唉,可是我们今天下午就要起航了,到南边去。”
“不碍事儿。让他到我的舰上就宿好了。我想我们在一两天之内就能离开这里了。接替我的人已经到了舰上,随时可以接管。”
“可是,还有个接替拉比特的问题呢。”奎格哧哧地笑着说。那笑声在军官起居舱里听着显得陌生而孤独。
“您是什么意思,舰长?难道您舰上没有现成的可以接替拉比特的合格的人选吗?”
“这要看您认为什么是合格了——要不要再来点咖啡,指挥官先生?”
“不了,谢谢您——您有那么短缺人手么,奎格指挥官?拉比特的助手来舰工作有多久了?”
“哈丁?啊,我想有五六个月了吧。”
“他是个能力低劣的人吗?”
“哎,那样说可有点言重了。”
“嗨,舰长,我舰上的军官,除副舰长外,没有一个是我不能在24小时内调离的。我认为保持那样的训练水平是我分内之事。”
“是啊,问题就在于标准是什么了,先生,”奎格说“我敢说哈丁少尉在许多别的军舰上都会被认为是个各方面都合格的军官。只不过,在我的军舰嘛,表现优异才算合乎标准,而我不能确定哈丁已经快做到优异了。”
“我想我还得再来点咖啡了,请再给我来点。”弗雷泽说道。
奎格说:“威利,能不能劳驾你——”威利连忙起身给两位上级军官倒了咖啡。
“好了,奎格舰长,”弗雷泽说“我明白您的见解,而且很赞赏您的高标准。不过,‘橡树号’极需一名中尉以使其可以马上编入现役,而我身边尤其需要一个懂点扫雷知识的人。毕竟,我们现在是在打仗。人们必须尽快学,并尽力——”
“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奎格自以为聪明地微笑着说“我似乎觉得,战时的军官训练标准应该更高一些,而不是更低。您也知道,这可是许多人性命攸关的事啊。”
弗雷泽慢慢地将罐装牛奶掺进咖啡搅拌着,眯缝起眼睛打量着奎格的脸。那位“凯恩号”的舰长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墙望着,仍是面带笑容。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手里转动着的钢球发出喀啦喀啦的响声。
“奎格舰长,”那位碧眼金发的指挥官说“您的论点诚然不错。惟一的问题是,我不能因为要等待那个接替拉比特的人达到您的标准,而迟迟不让‘橡树号’投入现役呀,能这样吗?我必须在华盛顿稍事停留向人事局报到。我如果坦率地告诉他们,您在把拉比特的接替者培训成适合您的标准方面有困难,而请求他们给我另派一名军官的话——”
“我在任何方面都没有困难,而且我将使本舰军官们的训练状况不比本舰队其他任何舰上的状况逊色,先生。”奎格赶忙说。他放下咖啡杯子时,那杯子啪地响了一声。“我说过了,除了按我自己的标准外,按其他任何人的标准,哈丁都是完全合格的,何况就是按我自己的标准来衡量,他的训练状况也是极好的,而且,我可以说,就算拉比特今天下午就走,‘凯恩号’照样能够很好地完成一切任务,但我想着重说明的是——”
“您这话我听着很高兴,舰长,而且我确信您说的一点没错,”弗雷泽满面笑容地说“既然是这样的情况,那么我今天下午就带拉比特走如何?”
“带走吧,先生——”奎格沉重地左右摆动着头,最后在两肩之间耷拉了下去。他低着头,目光矇眬地凝视着地面说“哦,我说了,我原本想让拉比特再少留几天,集中精力和时间好好教教哈丁,既然如果那样做的话,显然会给‘橡树号’造成这么大的困难,那就——先生,我很清楚这‘凯恩号’是一艘陈旧不堪、过了时的老军舰,比较起来,‘橡树号’肩负的战斗任务更为重要。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将精良的训练视为这艘军舰的首要任务之一的,如果我在追求优异方面似乎过分热衷了,那么,我并不知道您是否会责怪我,也不知道人事局是否会那样做。”
“正相反,您的高标准是应该得到赞扬的。”弗雷泽说着,站起身,拿起了帽子“我想于下午4时派我的小艇过来接拉比特过去,舰长。这样省得您的小艇跑一趟了。您觉得这样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