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只是好奇。”伊芙指尖敲击看似脆弱，实则能防下一发正面激光弹的车窗，她没有惊异于银川律对常识的匮乏，表现得极为平常。“这是联合政府明面上划给白家的专用轨道路线，但平时基本上没人走，所以他们看到才会那么惊讶。”
“有个问题，答对没有奖励，”或许是路程有些无聊，伊芙主动拾起话头：“既然平时基本没人走，为什么我们现在还要走这条线？”
这算是考验吗？银川律的眼睛透过车窗去望周围起伏的高楼，它们凌乱地划开天幕，无端让人觉得像破碎的金属鸟笼。就在伊芙觉得他或许是回答不上不好意思，想随便找个新话题将拉走时，黑眼睛的美人给出了他的答案。
“一个猜测，也许离您的答案有些远，但我还是想试着说一说。”
他的视线落回自己的手上，这双手在不久前才触碰过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以至皮肤饥渴成瘾，竟又不知羞耻地想要拥抱他的小姐。
“像这样的活动，恐怕有不少大人物出席。为了他们的安全，我猜想或许会增大白家最近的人员流动量。”生活在垃圾填埋场的老鼠尚且会多打几个洞，更何况是这些惜命的大人物。“大人们混在我们这种普通人中，加上严格的信息保密制度，想要获取具体的位置难上加难。”一定程度上也就安全了。
如果银川律在光网上有社媒，伊芙都要考虑是否删除这条内容了：“我终于知道boss为什么会喜欢你了。”她比了个“你真棒”的手势，笑眯眯的。
“boss就喜欢你这种聪明人。”
实质上，聪明人在小姐身边必须学会的另一项美德，就是知道什么时候能说话，什么时候需要闭口不言。
正如她入职没多久就猜到了昂热家那场七七八八车祸的内幕，却只能装作不知，假借治疗失眠的名义为boss跑上跑下寻找靠谱心理医生那样——只要boss没亲口对她说那个故事，事情就该彻底烂在肚子里。
银川律不会将这类赞美当作真相。其实他也不知道小姐到底有没有看上自己，因此总有惶然，恨不得牢牢攥住安娜投来的每次目光，好让自己的灵魂在其中得到平静。
但他不愿他人窥见这些，面对伊芙的调侃，律轻轻抿唇，因不好意思带出了点鼻音。
“嗯。”
白家所在区划远离繁华城区，却是城市要地之一。悬浮列车刚进入界碑，电子哨站就涌出几名身穿外骨骼的alpha。
警卫人均身高超过一米九，制式外骨骼纯白而圣洁，钴蓝色接驳界限宛若溪流淌过躯体，看上去便压迫感十足。这是联合政府的小队，没有特定名字，民众鲜少在公共场合见到他们，因此多了些神秘色彩。
坊间有些阴谋论者信誓旦旦认为这是联合政府为了铲除异见者成立的组织，他们爬虫般在光网上搜寻反对者，顺着网线爬到他们家，接着完成被赋予的使命——这种帖子在光网上通常存活不久。不过鉴于那些发帖人现在也活得好好的，还能在网上为自己被删掉的发言上蹿下跳，伊芙更倾向于把这类发言归到艺术创作里去。
外骨骼alpha领头的小队长降下防护面具，蓬松碎发先一步冒了出来，紧接着露出一双笑意盈盈的蓝眼睛：“下午好，伊芙。”他右眼一眨，和那身装备形成了极强对比：“能帮我代我向白炽小姐问个好吗？”
伊芙知道这段时间联合政府也会参与安保工作，但没成想在这里会碰上安德烈，惊讶之余，多年的助理经验让她敏锐察觉到了不寻常：“你不会是特意换的这条线吧？”
未等安德烈应答，她坐直身体，无情回应：“boss今天不来，你白欠别人人情了。”
天知道boss的校友毕业后都在干些什么，她这些年已经对时不时蹦出来、大谈特谈学生时光的同学了如指掌，默默建档立案了。
不过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些看似怀念白炽，实则只是怀念自己过去辉煌的“老朋友”，而是真正对boss感兴趣的人——比如眼前这位。
在boss明确表示想见他之前，她伊芙都会对此严防死守的！
听到白炽今天不来，阿德烈只是努了努嘴，便重新把面具升起，走到一旁对比电子信息。让他旁边的警卫有了开口的机会：
“伊芙小姐，劳烦您下车配合一下我们的检查。”对于原因，alpha解释地十分清楚：“前段时间我们在别的地方查获了伪造信号流的全息投影设备，为以防有人假冒他人身份混入这里，近日监察会更严格，望您谅解。”
伊芙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回头对银川律道：“你不要怕，只是例行检查而已。”
作为新人，银川律表现得无比淡定，似乎这种场面不只见过一次，轻轻颔首道：“好的，伊芙小姐。”
警卫显然也没料到后面还有人，车门开后有些手忙脚乱地想搀扶对方下来，对上银川律那双漆黑如深潭的眼睛，不知为何收回了手，讪讪站在一旁。
银川律落地时像只没什么重量的蝴蝶，目光交汇时，却又能感到这具躯体的沉稳与宁静。他天然有种让人心平气和的力量，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卒。
阿德烈扫过电子证件，视线在照片上的银川律和眼前这人之间来回逡巡：“生活助理……实习生？”
“是。”面对眼前这些白得耀眼的外骨骼警卫，银川律毫不露怯：“前几月才来的。”
“唔。”安德烈应了一声，不知信了还是没信。怪就怪在此人眼神过于敏锐，哪怕银川律的立领遮住了信息素屏蔽环，他也从不太流畅的衣料走向中一下抓住关键，提出质疑：“o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