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崽还眼巴巴地盯着他呢，面对那双天真的大眼睛，人鱼王舍不得说实话。
算了。
白发人鱼望着黑发金尾的小鱼崽，轻声说道：“唱得很好，不过这次诺诺跟着我唱，我们再唱一遍。”
叶诺尖尖的耳鳍晃了晃，抬起头，迎上人鱼王深邃的银眸，眼睛亮了起来，惊喜地点点头。
就知道妈妈最厉害了！
叶诺抻着脖子，磕磕绊绊地跟着人鱼王学吟唱。
印刻在人鱼骨子里的天赋逐渐占据主导，低沉和稚嫩的声线交融，应和成优美的旋律。
海浪拍击着白沙滩，夜空中繁星闪烁，鸦青色的云一缕缕荡过天际，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像是人鱼们的伴奏。
哦哦啊啊地唱完了一首歌，小人鱼叶诺累得趴在石头上喘气。
不知道这次人鱼妈妈会不会夸夸他？
“这次终于进步了一点，”人鱼用修长的手指理了理叶诺额头被汗浸湿的发丝，露出饱满洁白的额头，安慰他：“我的诺诺不愧是亚特兰蒂斯王国最聪明的小人鱼，这是我听过的最美妙的吟唱。”
叶诺很惊喜：“真的吗？”
人鱼自行忽略了叶诺吟唱里的小瑕疵，给予肯定：“每一个音节都很准。”
叶诺望着人鱼王，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安全感被他的手指轻轻拂开，他开心地坐起来，看向远方的海，指了指：“妈妈，要抱高高的，诺诺想看那里是什么地方。”
人鱼把叶诺抱起来，银亮的长尾盘踞在礁石上，眺望远方。
月光下，一大一小两条人鱼的身影像是雕像。
海风吹来咸湿的气息，一丝陈腐的味道扑面而来，叶诺额前的碎发被吹乱，抱紧了人鱼王。
小鱼崽抱着妈妈的耳鳍，漆黑的大眼睛望向远处乌黑的海平面。
人鱼低声说：“那是传说中的海之国度，亚特兰蒂斯，只有退潮时才能看见这种景象，我们巢穴里那些矿就是从这里捡来的。”
人鱼摸了摸叶诺的头发，低声道，“亚特兰蒂斯是我们曾经的家，现在已经被联邦的战火毁掉了，装备精良的海底基地侵占了王国的旧址，他们离开后，那些机械都荒废了，逐渐变得陈旧生锈，于是美丽的王国被淹没，再也无法回到繁华鼎盛的样子。”
叶诺看了一眼这片海，隐约看得见一小片尖顶建筑，早已布满绿铁锈，海藻和无数的海洋微生物寄居繁衍，那些散发着绿油油光的锰铁矿，果然和巢穴里的亮晶晶“宝石”一样。
叶诺安安静静地听着，贴在人鱼雪白而纤长的头发上，小声问，“那我们以后可以去做客吗？”
“也许有一天，会回去的。”人鱼的尾巴尖缓缓拨动浪花，他侧过头，长睫轻轻垂下，看着小叶诺肉乎乎的脸蛋。
小鱼崽软软的小身子，是这个寒冷夜晚最温暖的慰藉。
人鱼低沉的嗓音不知不觉变得温和，柔声说：“诺诺，太晚了，我们回去吧，你该睡觉了。”
叶诺乖乖地点点头，“好。”
回到巢穴，叶诺困的不行，眼皮都睁不开了，猛地扑到柔软的海带床里，爪子搓搓小脸蛋，欢快地在上面打滚。
按最近叶诺的作息时间推断，他确实该睡觉了，只不过小幼崽睡前的神经比较活跃，闹够了，眼皮就开始打架。
人鱼俯下身，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回头去把光源灭掉，一回头却发现，小鱼崽扭着小屁股，爬过来，抱着他的尾巴末端睡着了。
小鱼崽似乎很依赖他，那种连身体都蜷缩在一起的姿态，是很没安全感的表现。
也是，一个从小就被亲生父母遗弃的小幼崽能有多少安全感？
人鱼缓缓地躺下去，自己也挨到叶诺的身边，用尾巴把叶诺圈住，闭上了眼睛。
夜里，他翻了个身，尾巴动了动，好像听见“叭唧”的一声，然后一阵嘤嘤叫的声音传来。
人鱼骤然睁开双眼。
抬起尾巴一看，糟糕！小鱼崽被压扁了！
好在还没有压很扁。
只是幼崽尾巴那里有点——
人鱼抿了下嘴唇。
“呜呜呜……”叶诺揉着眼睛，小胖尾巴动都动不了，委屈地说：“妈妈，我的尾巴不能动了，我是不是腿断了……”
人鱼马上抬起身，把叶诺放到自己胸口上，揉着他的小尾巴，哄着说：“能动，诺诺睡着就不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