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已经模糊不清,只记得妈妈流了很多很多血,整个客厅都是。
妹妹哇地哭出声,许庭周捂住了妹妹的嘴。爸爸过来砸门,巨大的声音使地板振动。他蹲在衣柜里,咬着自己的手臂,留下一个很深很深的牙印。
没过多久,妈妈额头缠着纱布,一手提拉杆箱,一手牵妹妹离开了那个小院。
许庭周愣愣地坐在板凳上,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话,妹妹问妈妈:“那哥哥呢?”
妈妈说:“不是我生的,关我什么事。”
落日余晖里,妈妈和妹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而屋里男人鼾声如雷。
许庭周小时候不懂事,一直缠着奶奶问:妈妈和妹妹去哪儿了?
奶奶说她们再也不会回来了,而爸爸恶狠狠地告诉他:“你是个拖油瓶,没人想要你,也就是当初我们造孽,非得把你捡回来。”
奶奶说她不是妈妈,是养母,可她明明那么好,就算是养母又怎样?许庭周记忆里只有这个妈妈。
许庭周记得她的电话,反复在座机上点那几个数字,却没有一次被接通。
后来养母再婚,爸爸因为故意伤人留了案底,远近无人敢再靠近他们家,他成了爸爸泄愤的工具。
上初一的时候,同班同学故意在许庭周的座位上丢垃圾,把奶奶给的水果全部偷走,他不知道这些事情为什么会发生。
后来他们经常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嬉笑谩骂,合伙翻他的书包。
许庭周反抗,迎来人生中第一次无端恶意的毒打。
他又拨通了那个从来没有回应的电话,结果嘟嘟两声后,接通了。
妹妹的声音很青涩,陌生得快要听不出来,她带着哭腔说:“哥哥,我好想你。”
许庭周动了动嘴唇,倾诉卡在喉咙里,又全部咽进去。
妹妹总是背着妈妈偷偷给他打电话,经常委屈巴巴地说:“妈妈变心了,妈妈和爸爸只会给弟弟买玩具,只会给弟弟过生日。”
妹妹高考出来那天,许庭周拿着一支向日葵,站在很远的树荫底下,一直没走出来。
人群里出现熟悉的身影,妈妈带着花,却把花给了身边一个陌生的小男孩。
妹妹神情里有很明显的失落,妈妈不悦地大声说:“你又摆脸色给谁看?”
妹妹扯起嘴角,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妈妈不会这样对妹妹。
过了几天,妹妹给他打电话,说要告诉他一个惊喜。
在路边的小摊子,许庭周看见妹妹和旁边的男生说悄悄话,妹妹眼睛亮晶晶的,给他介绍:“哥哥!这是我男朋友。”
不同于那天的强颜欢笑,妹妹很开心,许庭周不评价不反对。
妹妹偷偷告诉他,他们从高一就已经在一起,现在同时收到了延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许庭周听着心中隐有不对,没想不到短短一年还是出事了。
这个年纪的女孩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解,凭一腔热血一意孤行,最后遍体鳞伤才知道后悔。
青年神色淡漠,出神良久,将视线收回来,启动车子闯入夜色。
不远处的岔路口,黑色保时捷升起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