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珠记着滕夫人的好,不论沈听祈做了何种过分的事情,她从不辩驳,只默默受着。
不想这温顺的样子落在沈听祈眼里,变了意味,成了惺惺作态。他心底那些个性子翻了上来,斥道:“呵——果真是烟花柳巷所出的孩子,再好的家训,也难教这劣根!”
此话一出,沈忡应登时变了脸色,厉声道:“混账!你满嘴胡说些什么浑话?”
沈听祈冷笑道:“不过实话实说,阿爹怎得动气了?我不是都依了您的意思,过来看她了,阿爹还有何不满?不成是我那处又碍了您的眼,比不得她讨您喜欢,明知麓迎台是圣上所住,沈听珠蠢笨,险些连累沈家,阿爹却不舍责罚,当真是爱屋及乌,那个女人活着的时候,给尽她宠爱富贵,如今连她——”
“沈听祈!”滕夫人面有怒色,喝道:“你闭嘴!”
沈听珠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面色雪白,无措地沉默着。
沈听祈最是见不得她这模样,盯住她,铁青着脸叫道:“沈听珠,你还敢在这装聋作哑!?”
沈忡应“啪”地拍案而起,怒喝道:“——孽障!你是想翻了天吗?!”
沈听祈不甘示弱,梗着脖子不服气道:“阿爹究竟要纵容她到何时?”
滕夫人瞪他一眼,气道:“我平素就是这样教养你的?珠儿打小养在我身边,是非过错更是我一手所教,你这是在说,我也有错?”
沈听祈不忿,大声顶回来:“阿娘明知我不是!”
“珠儿尚在病中,你且不闻不问,还如此疾言厉色,咄咄逼人,沈听祈,你从小读的书,学得仁义道德,都到哪里去了?”
沈听祈鼻尖微微泛红,好似遭了天大的委屈,转身冒雨大步离了院子。
滕夫人望着他的背影,无声叹息一声,又携住沈听珠的手,说道:“好孩子,你万不要理会他这冤家!”
“母亲所言,四娘都知道。”沈听珠抬起头,勉强地笑了笑。
滕夫人与她挨肩坐着,关心地问道:“你现下感觉身子如何?”
“好多了,只是…偶有头疼之症。”
“你这头疼之症,大约是落水受寒所致,我去叫他们再熬一碗玉米山药排骨汤,给你驱寒暖身。”
沈听珠颔首。沈忡应消了怒气,道:“珠儿,你且安心养病……圣上已下旨杖责杨子邈三十,以示惩戒,日后,若是谁再敢设计陷害于你,纵然闹于殿前,我们沈家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沈听珠胸中一阵酸楚,“四娘让阿爹、母亲费心了。”
“珠儿生分了,一家子骨肉如何说得费心二字,下月十五你朱世伯调任来京阙,正逢娩儿归家,你们姐妹二人和子均他们一处热闹,最好不过了。”
夫妻二人叮嘱了她几句,沈听珠一一答应,他们好似习惯了她的沉默乖顺,又说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了。
待到无人,商秋才撅起嘴,愤愤不平道:“若不是因三郎君,娘子也不会关心则乱,着了他人的道,三郎君何故发这么大的脾气?这几日您病的这般重,都不见他过来看一眼,一来还——”
沈听珠见她越说越来劲,忙打住她的话头,“商秋,不许私下议论三兄!”
“婢子是心疼您。”商秋委屈地闭上了嘴。
她本姓王,名妞子,儿时室家相弃,乞为奴仆,沈听珠瞧她可怜,给了她几两银子救命,她却一心跟了沈听珠,自改了“商秋”为名,留在沈听珠身边当了婢女。
两人年纪相仿,沈听珠喜静,又不爱使唤人,身边贴心侍奉的只她一个。
沈听珠拉过商秋的手,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三兄这般生气,是因事关皇家,兹事体大,他脾气素来这般,无碍的。”
商秋欲言又止。沈听珠面容稚嫩,眼神冷静,“可赵献琮差点儿毁我名声、要我性命…商秋,我决不会任他这般嚣张!”
商秋点头,情挚意真,句句掷地有声:“婢子自小没了家人,若不是您,早不知死在何处了,无论您要做什么,商秋都随您。”
沈听珠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好商秋,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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