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猎苑鸣钟打一声响。
他们二人一处密密说着话,赵玉琮伸了个欠,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什递给沈听娩,她满脸潮红,微显出几分小女儿的羞怯之姿,伸手接过,细细摆弄。
清风吹落花瓣,落在二人肩头,赵玉琮嬉笑不知说了何话,逗得沈听娩一笑,却见是:“薄妆浅黛亦风流,见人羞涩却回头。”
沈听珠头嗡地一声,蓦地想起柳昭惜之言,太皇太后想将阿姊嫁于世子,这会儿看去,二人当真是配极了。
她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又见多年前她所造的佩刀,正配在他的腰间,跟着他的身子一晃一晃,她只觉胸口憋闷的厉害,心口泛上一团热浪,甜苦又酸涩,沈听珠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半响才艰难收住视线,默默退走,不想一个失神,双手直撞在营帐边角,她没忍住叫了声。
一里外,二人齐抬头。沈听娩道:“小四!”
沈听珠略尴尬地干笑一声,“阿姊。”
“你怎过来了?”沈听娩收了东西,忙过来,担心道:“手撞了,疼不疼?”
沈听珠悻悻没说话。赵玉琮双眸炯炯,大咧咧跨步过来,笑道:“我正打算找你呢,你既来了,走,跟我去个地方。”
他不等沈听珠说话,直带她去了一个方营,赵玉琮大步走进去,从床榻之中翻了又翻,翻出一盒药膏,献宝似得拿给沈听珠看,“这药是军中行伍所用,治伤可管用了,你的手涂这个,好得快些。”
他打开盖子,一阵药香扑鼻而来,沈听珠没手接,干巴巴道:“多谢世子。”
赵玉琮满面红光,看起来心情好极了,他眉开眼笑,“客气。”他又拉开一条布子,只见这布后各种吃的、用的、玩的物什,垒了几乎有半人高,还有许多沈听珠不曾见过的稀罕玩意,放在一边。她霍地呆住了,“这——这么多东西啊。”
“是了,都是给你的。”
“给我?”
赵玉琮笑的坦然,“当然了,这些都是我这几日搜刮来的小玩意,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眸中一窜一窜亮起欢喜,又开了一个盒子,拿出几步过来,手法极快系在沈听珠手腕上,“这——”她抬手,只见这物是用金嵌珍珠宝石作手串链条,下穿白玉镂雕虎纹坠佩,虎口含红玛瑙一块。
赵玉琮弯起唇角,满意道:“我改了些,正合适。”
“不行,不行。”沈听珠瞪着眼,忙想往下卸,可因双手受伤,半天动弹不得。赵玉琮笑:“摘了作何,你戴上正好!”
沈听珠急红了脸,“当然不行——!”这手串是凡物,可这手串下的玉却来头不小,这是当年赵玉琮升符临小将军时,皇帝特为他所制的符玉,见玉如见皇帝,凭这玉可随意调京阙皇城各处军士,不在京阙,必要之时,拿玉可听调不听宣,这是皇帝给赵玉琮的偏爱。
这等天家贵重之物,他竟这样送给了她!赵玉琮无所谓地一笑,“拿好了,可不能丢了,下次谁再敢欺负你,你只管亮出这玉。”
沈听珠怎敢接下,急得吹胡子瞪眼,“世…世子,不行,我不能拿!”
“我说能,就能。”赵玉琮轻笑,“放心,没人敢说什么,你若不要,我就要生气了!”他故作虎状,扑在沈听珠面前,张嘴嗷嗷叫了两声吓唬她,沈听珠气得踩他两脚,他哈哈大笑两声:“我把这些东西抬去你方营,你留着挑喜欢的玩。”
说完,只顾搬东西了,沈听珠满脸热汗,手动不了,与这玉纠缠无果,只能暂时无奈将它藏在袖子中,生怕他人看见。
半盏茶功夫,赵玉琮送的东西便堆满了半个方营,方营之中几乎快没了落脚的位置。他热汗盈面,拭了把汗,见沈听珠鬼鬼祟祟行走,他偷偷绕至她身后,“嘿——”一声,沈听珠好似揣了珍宝的小仓鼠,吓得一步跳起极高,她一脸恼怒,气骂道:“赵玉琮!”
他少见她这生动模样,漆黑的双瞳中仿若盈满了满天星河,笑:“我错了,不吓你了。”
沈听珠生恼:“你快把它拿走。”
赵玉琮摊摊手,做了个鬼脸,挤挤眼儿笑:“不行——”沈听珠又瞪他,少年郎君笑眼迷人,一脸得逞模样,这时几个内侍过来,传皇帝话,要见赵玉琮。
他招呼了一声,道:“我去了,夜来天冷,小心受凉,别在外面乱跑了。”沈听珠欲言又止,他知她想说何,不等她开口,快不走了。
沈听珠跺了跺脚,撇嘴想:赵玉琮,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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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炽,沈听珠过得闲适,每日得杜如筠治疗手伤,又涂了赵玉琮送的药,已然好了。
这日,柳昭惜来寻沈听珠一起准备明晚的春宴之事,这春宴是春狩每年必备的宴席,未婚的娘子和儿郎入宴,一起聚会欢乐。其中最有趣当属娘子和儿郎选色,猜色配组,击球、踢石珠游戏、奏乐歌舞,或是杂剧表演、乐器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