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啊,”丹尼尔一只手揉搓着腰间长剑的配重球,“这顿酒,我现在就想请,实不相瞒,是我男爵大人想跟你谈谈事儿,能不能赏个脸?”
“啊?不会吧,你一定是找错人了。”另一人走了上来,双手插进口袋,“我们这骑士都算不上的人,哪儿配得上尊贵的男爵大人?”
弗朗西斯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不敢出声,只能朝着丹尼尔挤眉弄眼,但后者根本不理他。
丹尼尔左手从腰间拔出一把尖锐的匕首,那寒光比刚才他们两人摆弄的玩意儿可锐利得多,他把匕首放到桌子上,又把酒杯放到了匕首旁边,“喝,还是不喝?”
“别激动,别激动,骑士大人,”这人有些慌了,但还是冷静了下来,“您一定是误会了,我们刚才和那小子聊闲天,你也懂得,我们乡巴佬最喜欢搞些铁玩意儿拿在手里瞎晃,我们说话声也不大,不至于打扰了您的雅兴,我想里面一定有误会!”
“对对对,”另一人接下话茬,“您不妨透露下我们到底犯了什么事,我们发誓,我们真没干什么让您和您的大人不利的事。”
“圣教骑士团欠男爵大人的钱,或者说,圣殿骑士图的那个路希娜欠我们大人的钱。”丹尼尔扬了扬下巴。
“啊?”那人一脸诧异,“不好意思,骑士大人,我真不明白,我们几个骑士团的喽啰,连门边那些侍从大人都不如的庶民,怎么能跟路希娜大人的债务扯上关系啊,再说了,您留下我们也没用啊,我们几个的命加一块估计都没十狄纳里,连匹战马都不如。”
“是啊,这位骑士,”旁边桌的那名骑士站了起来,有些年纪的他把头盔摘了下来,似乎没什么战意,反倒是充满善意,“看你的徽章,你是克劳狄男爵领的骑士吧,我听说过你的主人,露娜·克劳狄斯,一名英勇善战的骑士,恪守骑士精神,我想她不会是一名贪恋钱财之人。再说了,冤有头债有主,你难为他们也没用的。”
“对啊,对啊,这位大人说得对,”那人哀求道,“求求您了,大人,我们这等庶民,就算把皮扒了也做不到替我们的主子还债啊,而且我们的主子跟我们也不熟,她那种人话喊得响,可好处却落不到我们头上啊。您也看到了,我们桌上就几块面包,生活难过啊!要不您找他,对,就是这小子,这小子可是路希娜的亲弟弟!找他绝对没问题!”
“不不不不不!”弗朗西斯的头摇得那叫一个快,“我刚才就说了,路希娜不是我亲姐姐。”
“你之前不是说她是你亲姐姐吗?!”那人火了,拽住了弗朗西斯的领子,作势就要打。
“是比亲姐姐还亲!不是真的亲姐姐!而且,而且——”弗朗西斯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只是日常起居上比较照顾我,吹枕边风什么的,你得去找那个叫‘罗穆’的,他和路希娜姐姐关系不清不楚的,找他绝对没错。”
“罗穆?”那人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思考,几秒后,他恍然大悟地凑到丹尼尔面前,“是啊大人,您想催债,可以,您去找那个叫‘罗穆’的,那个人啊,和好几个女的都不清不楚的,而且既不是教士也不是骑士,不论是抓把柄还是抓人,可比我们几个管用多了,而且最近他和路希娜的关系可是好得一塌糊涂,估计那个婊子早就拜倒在那个‘罗穆’的老二下面了,您去找他,绝对没问题!”
听到罗穆的名字后,之前被罗穆暴打过的丹尼尔皱紧了眉头,他强压住怒火,露出一抹冷笑,“没问题,可以不找你们,但是,这事儿不是我说了算的,你跟男爵讲。”
“好好好。”那人连忙点头。
但另一个人却一直在皱眉思考着什么,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露娜·克劳狄斯,露娜克劳狄斯,露娜,克劳狄斯,等等——那个屠城的女恶魔?!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他被自己的话都吓得一激灵,身体完全依靠着一种本能的恐惧,在丹尼尔、他同伴和弗朗西斯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他像是只受惊的野兔般“噌”地一下蹿了出去,整个人直奔最近的窗子。
丹尼尔、达维,包括那名来劝阻的骑士都没反应过来,但是有一个人除外——在一旁喝酒旁观的露娜大跨一步来到了丹尼尔身后,抽出了他腰间的长剑后借着前冲的势头摆出了经典的掷剑姿势,随后像是扔标枪一样把长剑投掷了出去,长剑掠过了酒馆里的桌椅、餐盘还有酒客们的脑袋,划了个抛物线,顷刻间把即将夺窗而逃的人扎了个透心凉,整个人被钉在了窗户上,鲜血横流。
这人没有立刻死掉,他忍着剧痛想要用手把插进木头中的剑拔出来,但死亡的威胁让他整个人都无比紧张,甚至连怎么把这么一把剑从木头中拔出来都忘了,只知道抓住自己胸前的剑刃,疯狂地向后使劲往外拔。
他能听见突然一片寂静的酒馆中,沉重的铁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声响一步一步地靠了过来,像是死神在慢慢地举起镰刀。
他刚刚想起来要抵抗,要从口袋里把匕首和木头滚珠拿出来——
“噗呲!”露娜抄起了一旁的凳子给这个人来了下狠的,打得这个人意识模糊,像具尸体一样挂在剑上,手上的东西也全都掉到了地上。
光是这样还没完,露娜包裹着铁片的手套举起,又干脆利落地给了这人的后脑结结实实的一下子,把他的脑袋都打得歪到了一边,头皮连着上面的头发被刮下来一片,血液噗呲噗呲地从伤口处涌出来,后脑整体上看凹下去了一片,基本上是没救了。
露娜踩住这人的身体,把长剑从他身上拔了出来,然后借着拔出来的劲头,趁着这人的脑袋软绵绵地靠在窗户上,整个身体还没有立刻坠地的时候,非常流畅地转为双手握剑,腰身一扭,一个变线斩削下来他后脖颈的一大块肉,鲜血四溅。
整个过程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好像已经进行了无数遍一般,甚至让人觉得本就该这样,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呼吸间,一个人就这样被轻松地杀死,杀人者毫不在乎剑上的手上的身上的脸上的鲜血,她转过了身子,看着酒馆里的所有人。
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敢乱动,甚至没人敢跟她对视。
“我不是不理解你们怕我,但这样不理会我的邀约,转身就跑,未免有些太不尊重我了。”男爵露出了一抹冷笑,“还有人想离开这里吗?可以尽管跟我说。”
整个酒馆鸦雀无声,连酒保和酒馆的老板都缩在柜台后面,像是遇到了魔鬼一样跪地祈祷。
丹尼尔、达维等人,包括那名骑士脸上都没什么太大的惊讶,只有敬畏,至于弗朗西斯?
他缩在角落,祈祷着经常来教堂找路希娜的露娜从来没有注意到过他这种无名小卒。
同伴死了的男人脸上全是冷汗,嘴巴张了张却根本说不出话,他怎么都无法直视那边的血腥场面还有他绝不会承认是人类女性的恐怖存在,良久才憋出两个字,“恶魔。”
“你只有这么点话想说吗?你的命就这么贱?”男爵慢慢地越过酒桌走了过来,“用你的命,还买不出来几句我想听的话?”
“我,我——”男人因为不止一种恐惧而浑身战栗,嘴巴张张合合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大,大大大大人,我,我也是被逼的啊。”
男爵轻轻摇了摇头,男人一下子好像被捅了一刀般剧烈地颤抖起来,“不不不不,您不能这么做大人,大人,我求您!”
男爵停下了脚步,她靠在吧台上,闲适地整理着自己被血液粘连的灰发,然后在一次漠不经心地侧头中对着男人露出了残忍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