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雇主不是和你一样,都是做陶器的吗?我刚才还看到他来着,现在估计在看比赛吧。”
“就是他,”皮克看了看头上的太阳,摸了摸肚子,从一个小包里面拿出了一块发硬的面包,狠狠地咬了下去,“他恨不得我离陶器远远的,然后卖他这些狗屎一样的劣质玩意儿。”
“惨啊。”拾荒者们拍了拍皮克的肩,然后转头继续踏进了垃圾堆,只是他们手中多了个陶碗,“你说这玩意儿多少钱?”
“反正值点钱。”
然而,拾荒者们不知道的是,皮克正回头看着他们,还有他们手里的碗,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了头,继续看着鲜有人迹的土路,“丢了东西怕是又要被雇主敲一笔了,算了,反正他有的是办法算计我······干脆死了算了。”
沉重的脚步声从比武大会的方向传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着甲骑士停在了双眼无神的皮克面前,“这位先生,你怎么在这里摆摊?在这个地方还有赚头吗?”
“跟我没关系,雇主的任务罢了。”
“雇主?你的雇主是谁?”
“纳坦亚,一个肯纳兹人。”皮克看了看地上的碗盘,“骑士大人,您要买东西吗?”
“可以,”骑士扫视了一下皮克的商品,“额,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啊。”
“当然没用,谁会大老远地来这里买餐具呢?”皮克耸了耸肩,“还是这些劣质货。”
“那你干嘛问我买不买,我看你自己都瞧不起你卖的东西。”
皮克叹了口气,“我向您保证,我没有取乐您的意思,这只是为了我的工钱,为了明天的面包,活一天是一天。欠别人钱就是这样,更何况我还是欠的那些精明商人的钱,只会越陷越深。”
“你是怎么欠的?”
“说来话长,骑士大人,但归根结底不过是老掉牙的那些东西,父亲赌博,亲人去世,还有被算计,流浪汉们总是爱听我的倒霉事睡觉,尽管他们比我惨得多,”皮克摇了摇头,“我的脑子显然没有我的手好用,我的心眼也和我作品上的窟窿一样少得可怜。所以我在这粪坑一样臭的地方啃石头一样硬的面包,骑士大人,请收回您的钱袋,施舍给我任何的财富最后都会进了那些狗屁商人的腰包,让我自生自灭吧。”
骑士想了想,收回了自己的钱袋,但又向着皮克伸出了手。
“骑士大人,您这是?”
“不要叫我大人了,我有名字,叫我威瑟。你呢?”
“我叫皮克,威瑟先生。”
“好的皮克,现在你自由了,别管那些碗盘了,加入我们吧。”
皮克微微眯起眼睛,“威瑟先生,虽然我很想答应,但我和丹尼尔的契约是在神父的见证下签订的,违反契约就会在上帝面前失去信用。尽管我是受到胁迫的,但契约就是契约——”
“你都是被胁迫的了,上帝一定会理解你的!”威瑟也不管皮克答不答应,一把把皮克拉了起来,“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吧,我是圣教骑士团的骑士,团长是路希娜,而我们今天就是要让那些商人付出代价。神学的东西我不懂,但是路希娜肯定懂,还是那句话,你是被胁迫的,那你就该起来反抗,我会帮助你的!”
皮克愣在了原地,良久,他冒出了一句,“这帮助,不要钱吧?”
威瑟拍了拍他的肩头,“钱?可不只是钱财,你们会得到的,是城市,是土地,是自由生活的权力!”
皮克眼中闪着光,可手却不自觉地摸着脸颊,“真的假的?我需要做什么?”
威瑟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伙子,“你的身体看起来相当硬朗,也有技术和背景。你完全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员,来,我跟你细说——”
4、血溅三尺,少女伫立
比武大会赛场东南,一间临时搭建的棚屋中,身穿红色格子长袍的弥雅坐在阴影之下,外面的烈日照在弥雅脚边,亮丽到刺眼的阳光衬得她身上的长袍好像一滩殷红的血液。
弥雅两手交叉放在腿上,眼睛看着远方的比武大会,乌云仍然悬在天的那一边,地面上的人们也很久没有传来路希娜他们比赛时那般鼎沸的呼声了,“开始的第一场就是结束了吗?算了,比武和角斗终究是两件事,不过是拙劣的模仿罢了,确实也该让这种行为停一停了。”
弥雅的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她的眼角时不时地低垂下来,而嘴角就像是冻僵了一样,过了很久才会抽动一下。
等到太阳逐渐向西,阳光抓住弥雅的脚踝时,一名东诺曼士兵走了进来,对弥雅行礼道:“大人,卡洛斯长官传来消息,阿森人已经做好进攻准备了,只待您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刻杀出。”
弥雅没有下令,只是抬眼问道:“罗穆哥哥和路希娜他们走了多久了?和威瑟他们联系的传令官回来了吗?”
“他们走了得有一段时间了,估计都快到新朗贝锡斯城了吧。和留下的那个骑士沟通的长官也回来了,您忘了吗?他说他找您报告了。”
弥雅轻轻地点了点头,身体却又蜷缩了起来,好像在冬夜里饥寒交迫的老人,“果然,这都不是假的,我也该准备好担起责任了,对吧。”
士兵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大人,我由衷地钦佩您,我在您这么大的时候,绝对做不到在那些监察官和军官面前挺身而出,为我的家人和战友担保,尤其是现在这个特殊的时期。”
“你说,我这样做对吗?”
士兵立定敬礼,道:“我不知道,大人,但我佩服您,其他士兵也是。请下令吧,传令官和他的马已经准备好传达您的命令了。”
弥雅的小手有些僵硬地慢慢地攥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