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的嘴皮子未免太溜了,辛澄接话过去,“说的对,我吃的是这里的招牌嘛。”
“哎,行嘞。”
郡主鼻子哼了一声,又道:“各付各的,我可不是与她一起的。”
小二把食案往怀里一抱,“这小的可多句嘴,二位郎才女貌挺登对的,不过一顿饭钱,郎君还要小娘子自己付,可是有些不大气了。”
郡主眼睛瞪大,抬头一脸莫名地看向他,仿佛在说他有病。
“哈……”辛澄忍不住笑了出来,连忙道:“我有银子,我来付,你快去吧。”
将多话的小二送走,辛澄也是这才反应过来,郡主穿着男装,月白色的圆领袍衫,蹬长靴,戴玉冠,还拿着把折扇,活脱脱的一个风流公子,难怪她们在一起会被认错。
而且还说她们很般配呢,辛澄仍止不住偷笑。
却见对面郡主夹起一只炸鱼用力咬下去,咬牙切齿地盯着她嚼,仿佛吞下去的是她的骨头。
大概是就着开阔的江景,刚才又被逗笑出来,辛澄一点也不害怕了,说道:“也不用分开付了,我帮郡主结账,我有钱了。”
“太守那里的赏银嘛。”郡主一开口又是阴阳怪气。
辛澄笑笑不以为意,但突然后脊一凛,脱口而出:“郡主怎么知道?”
太守,赏银,公堂上关于威远侯墓葬被盗一案官府没那么快放出消息,郡主是如何得知的?
郡主坐得四平八稳,抬起下巴有凌然傲物的气势,“因为本郡主就在堂后。”
周遭的一切如潮水般退去,窗外的风景,刚才打趣的笑闹,辛澄愕然,怎么会,是郡主……
她喉咙发紧,“为什么?郡主不会不知道吧,那种人如果不给个教训让他知道厉害,他一定会再去为非作歹的,郡主为什么要保他!”
“自然是本郡主和他达成了交易,你现在是在质问本郡主吗?”
虽近旁无人,但方才这一番话声音大了些,二层上也有不少食客,纷纷侧目。
辛澄知道自己着急了,压下性子,“不敢。”
不过既然现在施元元已经送走了,她从怀里摸出那块从老鸨手中得来的镶金玉牌,按在桌上推到郡主那边,“这也是郡主需要保下的人吗?”
郡主也是准备将一切说开,才坦诚相告公堂上的事,不过见到那玉牌还是思索了片刻,然后明了一切。
“原来如此,你是见到了这块玉牌,怀疑我与青楼勾结,于是心生不忿,即便是后面有求于我,却还甩脸色给我看。”
辛澄抬眼,带着不屈道:“我没有。”
“是怕我得知你要救施元元后从中作梗所以瞒着不说,你果然早认定了我是恶人。”
辛澄摇头,或许本来有所怀疑,但现在郡主救了她,而且安排得很好。
“可是郡主救了施元元,所以郡主不是那样的人对吗?”
“哪样?”
辛澄深吸一口气,抬头问道:“这玉牌也证明不了什么,是误会,郡主和青楼没有关系对吗?”
“有。”
说到这,郡主身体后靠,环臂抱胸,“准确来说,那座青楼就是本郡主出资建造的。”
辛澄甚至怀疑刚刚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她将那句话在脑中又回放一遍,可是这话没有一点歧义,表达的意思也很明确——青楼,是郡主建的。她刚刚恢复的一点信心和希望又被这句话击得粉碎。
她努力呼吸了几个来回,开口时仍是艰涩,“王府的账目上……”
“既然是本郡主建的,当然要利益分成。”
郡主毫不留情的话彻底打碎了一切侥幸幻想,辛澄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像是有人在身体里打了一套拳,每一下都在五脏六腑上,每一下都是重伤,最后一脚踢在胃上,热气腾腾的鱼粥端上来,她却只想作呕。
身体里的痛意上涌,不断地充斥着眼眶,让眼眶发红发热,她不得不攥紧拳头以压制下去。为什么?为什么是郡主……
她知道她知道,像郡主这样的王侯贵胄有这样的生意很正常,但那是青楼,是让人坠入深渊,让人万劫不复,摧毁人希望的,是她最恨的地方!
眼前突然伸来一只筷子,挑起她的下巴,辛澄被迫抬头,面对郡主,可她从郡主的眼中看到了什么,像是玩弄老鼠的猫,眼中是浓浓的兴致,只听她道:“委屈而又不甘,哦?还带一点恨意……真是精彩。”
“不会的对吗?”辛澄最后祈求道,“郡主救了施元元啊……”
郡主不答,依旧是兴致盎然,“看来你对我很失望,也就是说让你继续这么以为,你便不会再喜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