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这雨下了一整天时,众人还不以为意。平静探讨着说,这时节多年,今年过冬必然大冷,要多准备些衣物。
第二日雨水开始沉积了。不到半天时间,高处渗透下来的雨水,就将城镇淹没了大半。
浮丘宗的掌门慌了神,欲哭无泪,连忙指挥门下弟子前去救人。
他联系了相熟的几个门派,想去避难,却发现众人皆是自顾不暇,无法,只得将百姓暂时接到半山上来,等积水退去。
结果,那水位线,从地面涨至屋顶,又从屋顶涨至半山的宗派大门。再多下两日,恐怕他们连大殿都要保不住了。
浮丘宗掌门坐在祠堂里,一面悲痛欲绝地祈求祖宗显灵,一面让修士们先将难民转移到山顶上去,以免事态继续严峻。
他往铜炉里插上三根香,认真拜了拜,而后支起自己酸疼的腿,走到广场主持大局。
立在山道上,可以看见一群青年修士正御剑在空中飞行,抢救城中的粮食与被褥。
修士们学了辟谷,不吃东西尚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百姓们若是没了这些日常所需,可就活不成了,因此青年们懈怠不得,不住在风雨中穿行,照着百姓所指的方向,搜寻城中还能保存的物资。
只是,他们已接连劳累了两日,夜不敢寐,目不合眼,身体极为疲倦。修为低些的修士早已倒下了,躺在一旁说着胡话。能坚持到现在的,身上灵力也是极为困乏,全靠意志在强撑。
一位青年拖着个麻袋站在剑上,艰难地将手中的东西往上拉扯。那袋衣服浸了水,同巨石似的沉重。他歪歪扭扭地站着,视线被大雨糊住,看不真切,一个不慎,竟直接倒了下去。
那剑失了掌控,跟着掉落进水中。
边上看见的弟子失声喊道:“掌门!汪师兄掉水里了!”
许是因为力竭,落水的人只简单扑腾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浮丘宗掌门惊得一跳,探出头去看,见水面上一片平静,急得拍腿:“哎呀!我徒!我的爱徒!天杀我也!!”
浮丘宗不像朴风宗,门中其实没有什么高深的修行方法,也没有能坐镇的大能修士,大部分弟子都不大能打,只在入门边缘反复横跳。
宗门能发展到今日这样的程度,靠的全是炼药与种植的技术。换而言之……他们靠的是知识。
掌门看着就要冲将出去,被边上弟子死死拽住。
“掌门,掌门您三思啊!您已经一把年纪了!”
“汪师兄,你快上来啊!”
“汪师兄你出个声,我来救你了!”
“谁会游泳!这里有哪人会游泳!”
水面极其浑浊,像搅了黄黑的污泥,上面漂浮着各式各样的杂碎物体。又有雨水干扰,青年若不做挣扎,根本寻不到他在哪里。
一群修士在青年落水的地方不住徘徊,可始终没有收获。
掌门紧握住两手,再无形象,仰头对着天空大声哭嚎道:“祖师爷――!莫非要灭我浮丘!我此生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啊,恳请祖宗救我小徒一命!”
倏地,一道紫光从远处疾掠而来,那神兵上的剑气,直接将水面破出一道裂痕,快得众人只能看见它飞过后留下的波澜痕迹。似乎连雨水都畏惧它的剑意,避开来人,溅出一层白色的水花。
众人追逐着那天外来客的身影,就见长剑忽然从她脚下飞离,那道惊鸿似的倩影直接跳到水面,如履平地似的在上方奔跑。
修士们震惊于她竟能在水面来去自如,且灵力控制得炉火纯青,让人察觉不到任何多余的波动。见她朝这里靠近,下意识地为她让开了道路。
来客一袭白衣,身形飘逸,冰凉的雨水落到她周身,却无法打湿她的衣衫,像被淡淡的风层所阻挡。粗粗看去,犹如渡了一层银色的光华,不似凡间人。
她低下头,清澈的目光从水面上快速游走一圈,右脚忽然深陷,整个人沉了进去。
众人皆是为她倒抽一气,当她是遭了困难,正欲帮忙拉她上来,就见她身形顿住,精准地抓住某物,往上一提,重新飞回水面。